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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55)+番外

作者:猫小碧 阅读记录

难不成就是准备趁着万寿圣节提议选秀的事情了?夏言暗自忖度着。其他的,一时间也真想不起什么喜事,能让皇帝骤然活泼起来。

自打那次马车里,两个人都有些失控了的那回,彼此之间倒是骤然亲密不少。许是皇帝在自己面前展露了脆弱的一面,却也没有恼羞成怒,便将自己当做可以信任的心腹了。

说起来那一日,夏言如今倒也还有些后怕。实在是有些冲动了。前面的那些都不说,但只后面握住了皇上的手,便是杀头的罪了。更何况,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在杨首辅家中,他家公子才冒犯了皇帝。看皇帝的模样反应,对那些也是不喜的,自己再凑上去,虽说并没有那个意思,总是让人心里犯疑。

只是后来万幸,皇帝竟没有生气。两个人坐在一处,絮絮的说些家中闲话,也便是一路了。皇帝听得有兴致,夏言便也多说些自己家中妻儿的事情。而后再听皇上叹上一句,竟是道尽人间离别沧桑了,浑不似少年人。说着话,夏言心中怜惜他少年丧父,又失幼弟,纵有帝王之尊也是孤苦,便又多添几分亲近之心。

如此到了宫中,彼此竟是忽然的就亲近了许多。夏言固然是对这个少年皇帝满心爱怜,若不是身份所限,直是要把他看做自己的子侄。而皇上也是待夏言不同他人,便是赵审,只怕也没有听过他这么多感悟怀忆以往的言语。

是以,夏言也算是熟悉了这位少年天子,知道他一向的脾气习惯,也不再是仅仅拘于表面,与那些他人也清楚的帝王的脾气。

所以如今才会这么惊奇,皇帝竟不是一向的稳重,说笑了起来。夏言知道皇帝素来爱惜臣子,若说想要他收下那些贿银,一路上走得舒服,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么明白的说出来,语气又是这么活泼带喜,却是少见。

想到了前些日子路过许州,县令有一女,年十五,说是长得花容月貌,也正是在待选,每日里教着一些礼乐诗书,以待君幸。这么看来,选秀,或许还真的很有可能……

这么想着,夏言却皱起了眉:他还那么小……

夏言因为他的批语想到了多少惊悚的内容,朱厚熜并不知道。他只是很欢喜的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工作:对言官制度的调整。

后世的检察院,多么牛气烘烘的部门,也不敢乱说什么。但是这个时代没有诽谤罪这一说,随便你满嘴喷粪都可以,只要你是言官。

这权力也忒大了点儿吧?朱厚熜还在愤怒于王守仁离京的那一段,雪片一样的弹劾奏折。即使后来杨廷和乖了,杨廷和所领导的那一帮子也并不是都齐心的听他的。照样有搅局的,使绊子的,捣乱的,惹是生非的,捕风捉影的。

朱厚熜现在真是不耐烦了这些言官了,他们实在是太讨厌了。随口就能诽谤别人,不管有没有证据就瞎说一气,有时候自己想象了一点什么,就当做笃定的事实去说。这些人就是朝廷上内耗的根本,不稳定的基础。

原先没有穿越的时候,朱厚熜对于传说中的御史言官们还有一点好感。毕竟小说演义里有很多关于御史的故事,那时候他觉得这些人都是不畏权力,直面生死,直言上谏的。现在看来,那时候真是太天真了一点。

第33章 言官何为

真正能直言上谏的,魏征死了以后,还有谁?还不是全都死光了!现在的这些言官们,除了成为权官们手里相互讨伐的枪,还有什么别的作用了吗?

朱厚熜想起来那些言官们就牙痒痒。并不是说这些言官都是品德恶劣,一无是处。只是他们大多数时候并不能起到监察百官的作用,反而是一直在对朝政掣肘。

打从他继位,他见过的言官们还没有做出过有益于朝廷的任何事情呢,可是干的最多的就是给他找麻烦了。朱厚熜对于言官的好感就这么一点一点消磨干净了。

想一想,真的很想取缔都察院……可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朱厚熜捧起手上的茶杯,慢慢地含进去一口浓茶,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言官们不再在朝堂上碍眼……

朱厚熜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身边王守仁和杨廷和却已经争执起来了。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岁的人就那么吵起来了,完全不顾及这是在君前。当然了,一直在走神的朱厚熜也已经忘记了这原是在和臣子议政。

争执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朱厚熜才回过神,有些无语的看着杨廷和对着王守仁吹胡子瞪眼,王守仁却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看法,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还不知道杨廷和也有这么生动的一面,先前或许是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还真的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貌。现在关系缓和了,杨廷和又是有那么大的把柄抓在朱厚熜手里,大约也是有些自暴自弃了,居然就这么原形毕露了。

或者用原形毕露来形容,有些不恰当,但是杨廷和现在,总是显得比原先活泛了许多。也不再总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看起来让朱厚熜顺眼了许多。易喜易嗔,这样的性格,有时候觉得还真是可爱,朱厚熜忽然觉得,或许杨慎和他父亲的性格算是一脉相承啊……

“若是遣派刘元前往,他却与地方私相授受,暗自减少上报田亩数,又该当何如?”杨廷和面前没有桌子,如果有的话,只怕现在桌子已经被他拍烂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几乎已经是悲愤了,眼神里带着一些不可思议。好像在纳闷为什么王守仁就这么不开窍,分明是有百害无一利的事情,但是他却坚持要做。

“那杨大人可愿亲自前往,率众官卒统查天下田亩?”王守仁一脸淡漠,仿佛杨廷和愤怒的对象并不是他,鄙夷的对象也不是他。

“本官身为内阁首辅,自然是去不得的!”杨廷和两手放在膝上,已经握成拳,“难不成王大人却不愿意走这一趟?”

“将近秋闱了……”王守仁慢慢地说道,然后停下了话音,目视杨廷和。

杨廷和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监察考务,这样的事情上他自认不可能做到完全公正。事实上历次科考,走了他的后门的人绝不在少数。想必皇上也是清楚的,他杨廷和并不是个廉洁的纯臣。秋闱说起来虽然没有春闱那么重要,但是京畿此次新开武举,却是趁着秋闱的时机。再加上这是新君即位的第一次科考,前阵子朝中裁撤者众,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秋闱事宜可交由赵审赵太保从处。”杨廷和道,“想来赵太保该是信得过的。”

赵审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为人清正,官声也一向不错,又是天子近臣,皇上信得过的人,政事上他虽然没什么大才,但是这样的事情,想必他还是处理的来的。

“赵太保如今还在河阴……”王守仁还是慢慢地说,也不解释。

杨廷和听了,一瞬间哑口无言。他倒是一时忘了,赵审和夏言是一道出京的,都是去替皇帝传达税收改革的思想去了。要是那时候一道让他们顺便查一查天下田亩数,这会儿不就方便了?于是杨廷和顿时有些哀怨的望了朱厚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