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他很害羞?”尹家还没有这种人,多一个会害羞的儿子,一定很有趣。
立刻看出母亲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尹秋水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不习惯与人接触。”不过凯的确有容易害羞的因子存在,光从自己可以轻易将他冷漠的表情弄得脸红这点就可以知道。
“为什么?”
对于母亲这个问题,尹秋水耸肩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早察觉出凯习惯不与人接触的生活,可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他来说还是个谜。
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凯时,他的褐眸里竟透露出死寂的空洞,当时就觉得他必定是发生过什么样的打击,才会使眼睛看来如此空洞。
会跟他身上的伤痕有关吗?
※ ※ ※
尹秋海怎会不了解尹秋水一定会设法阻止他去见文凯,他又不是一个没大脑的笨蛋。
学生跟教授最大的不同就是,学生逃学不需要借口,教授却需要。
一大早,尹秋水紧迫盯人似的跟着他去上学,在第二节课开始,他就先溜为快,就不信在楼上上课的二哥会知道他逃学,当然也不可能有追他的机会。
因此,早上九点半,文家的门钤很突兀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的铃响,摆明了来者不善。
吃完早餐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的文凯被惊醒,疑惑地轻蹙眉头。他这地方只有尹秋水会来,但尹秋水一定都只按一下门铃就等他开门,绝不会按第二下。那把门钤当键盘按的人会是谁?
隔着窗,他看不清楚围墙外的人影,跟尹秋水差不多的身高,皮肤稍黑一些。
叹了口气,他还是只能出门询问,因为响个不停的门铃声惹得他心烦。
他缓步走出屋门,打开围墙的大门,瞧见一张与尹秋水有些相似的脸庞,不过眼睛更大些,一双剑眉英气勃勃地高扬入鬓。记得秋水说他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这大概就是他的弟弟秋海吧!
“有事吗?”
见着了文凯,尹秋海不得不佩服他二哥的眼光,这个像艺术品的人,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之外,淡然的神色下,隐藏着神秘文雅的气质,的确十分吸引人。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跟他想象中的花痴、狐狸精差了很多;在他眼前的是个成熟稳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男人。
“你就是文凯?”
“我是。”对他不礼貌的问话方式不为所动,文凯懒懒地将肩膀倚向围墙。
“我是你隔壁的邻居尹秋海。”
“有事吗?”同样的问题再次询问。
若不是九点半的太阳还不是很热,文凯一定会赏他一记闭门羹吃,才不管他是不是尹秋水的弟弟。
尹秋海又不是白痴,哪会感觉不到对方完全不为所动的冷漠,他心里有些气恼,第一次遇到如此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人。
“我是来警告你以后少接近我二哥,否则我就要你好看。”听到自己口中说出这种肥皂剧般的幼稚言语,尹秋海差点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
文凯漠然的眼神在听见他的话时,依然毫无情绪表现,淡淡的回问他一句:“你来找我就是要说这件事的?”
“对!”尽管言词很幼稚,不过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来,至少意思一样就好。
“那你已经说完了,我不送了。”文凯没见着尹秋海一脸的惊愕与不信,甩手将大门关上,缓步定回屋里,打算再补一下眠,能睡多少算多少。
“你给我等一下!”尹秋海反应还算快,没惊讶多久,马上喊住才走离他仅五步距离的文凯。
文凯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还有事吗?”要不是怕等会儿他进去,门铃又响个不停,他真想不理他。
“你的回答呢?”就算刚才自己的话很幼稚,他好歹也要给点回应,哪有人这样说走就走的。
回答为他刚才有说后面带一个问号的话吗?这个人的说话方式跟他哥哥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很难沟通,“如果你是指你刚才的放话,我的回答是,你哥哥已经二十八岁,自己在做什自己很清楚,既然是他先来接近我,他一定有他的想法和感情,你跟我说没用的。”
这些话说得已经很客气了,他还没说凭他一个陌生人,根本就没资格管别人的感情。即使是身为弟弟,也不能插手管自己哥哥的感情。
“你……”
尹秋海被他说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定进屋内,一句话也无法反驳。
这个淡漠的男人,不但有二十三岁的理智头脑,连反应也是一个超过二十三岁男人所该有的沉稳。面对这种人,一旦自身的威胁少了正当的理由,就完全失去效用。
两家不过就隔着一道围墙,正好准备出门上班的尹秋风将方才的一切都看进眼里,心中十分佩服二弟选了一个很酷的对象,把自家小弟变成了刚踏出幼儿园的小娃儿。这样的一个人,只要不动用到暴力,言语上的攻击对他是绝对无用的。
“你都看到了?”尹秋海一回身,就看见大哥正倚在车库门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是都看到了。”这没什么好不能承认的。“秋海,他对你二哥来说是一个很好、也很难得的对象。”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能不能理解就要看他自己。
尹秋海咬牙,用力地槌了一下墙壁,正好碰到门钤,却没听见里头有传来任何像风钤一般的铃声。
很明显的,为了防止尹秋海的继续骚扰,文凯干脆将门钤的按钮开关切掉,省得麻烦。
尹秋风跟尹秋海都发现了这个事实,一个是忍不住的爆出笑声,一个是气得-七窍生烟。
照这个情况看来,若是尹秋海真的想要骚扰文凯,还真的必须花费很大的心思才有可能办得到。
※ ※ ※
被尹秋海吵醒之后,文凯就再也无法入睡。大脑隐隐约约的抽痛着,依照惯例,这抽痛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且越来越痛。
记不清楚这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每当他开始头疼,就会想到那一夜,促使他逃离曾经是他的第二个家的那一夜。
打开床边的抽屉,看了里头的空罐子一眼,这才想到最后一颗止痛药早就吃完了。
他颓然的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想起刚刚尹秋海的话。
他的反对,是因为他是个男人,还是单纯因为一个弟弟的占有欲?
可笑的是连尹秋水都不知道,他的身体、他的心,根本不容许任何人更进一步的接近,接吻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抬手清楚瞧见手腕上的两道刀疤,那是他自己划的,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下划的。
现在的他可以很清醒地回想起当初自己精神崩溃的模样-狼狈、充满着不信任以及悲伤。
四岁时的惨剧,让他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重新振作起自己的精神,那时候有王叔叔的细心照顾,让他以为自己还是能有一个家。可十八岁那年,一个背叛完全摧毁他所有的信心,将好不容易往前踏出步伐的他重新打回黑暗的角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