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他家老头脸皮够厚,才会一点都不介意。
“越来越神秘了,我也好想看一眼。”
“怎么?你也喜好此道?”
“若是真有这么漂亮的人谁不爱?即便是个男人也无所谓。”
李不群说这话可是一点虚伪的成分也没有,明代社会男色盛行,正德年间就已经有男院之设置,称为“长春院”;而女妓居所则称“不夜宫”,盖取苏东坡诗—
风花竟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
其中又以杭州、福建两地一带特别盛行,尤其是福建,两男共同生活,情同伉俪,为当时当地的法律、道德及风俗习惯所认可。
因此对于这种断袖之癖,说出来也不会觉得惊世骇俗。
“可别忘了自己是家中独子。”
真要在尚未嫁娶之前就带个小官回家,以李家严厉保守的家风,效果绝对惊人。
“说说而已……炎昊,那不是你家仆人吗?这么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李不群看见对街的慕容家家仆失去以往的镇定从容,活像是见了鬼似的冲到这边茶馆里来。
慕容炎昊剑眉微蹙,听见外头楼梯传来咯咯声响。
“四少爷、四少爷,不好了,老爷去世了。”猛烈地喘着气,连一声通报也没有,惊慌地将刚刚才发生不久的事说出口。
慕容炎昊俊脸上不见一丝惊异,冷静自持的目光让仆人不由得静了下来。
“下去吩咐小二将马备好,一路上再仔细跟我说。”他爹的身子一向健朗,若说这是突然暴毙却一点也不奇怪,一个人会暴毙的理由多得是。照这种情况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必定是免不了互相指责、争权夺利了。
慕容家在江南可是大户,而越是庞大的家族,人心也就更加深沉难料。
“我反对!”
慕容家长子慕容风凌在办完所有丧事,听完父亲的遗嘱之后,忍不住猛拍桌面,一张俊美的面容爆出青筋。
“炎昊不过是家中老四,为什么有权继承六成的家产,而我们其他四个不过均分其他四成?”
慕容炎昊闲适地喝了一口仆人刚送上来的茶。“大哥,我以为这道理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家里面能掌势的人向来就只有他,他们这些在慕容寒眼中无能的废物,能拿到其中一成已经是父亲难得的仁慈了。
“你!”
慕容风凌再如何盛气凌人,在这四弟的面前也觉得矮了一截。
他们一家五个兄弟没一个是废物,在其他人的眼中都是能人,可是偏偏慕容炎昊就是比他们还强上一倍不只,让确有实力的他们在老父面前便显得无能。
“大哥,爹的遗嘱既然如此定下,再如何争执也是无用。”老三慕容海云平静地向慕容风凌劝解,他并不是很在乎谁分得多、谁分得少。
慕容家的财产,就算只能分到九牛一毛,也足以安稳过活一生,更何况是一成。
如此庞大的家产,也的确只有老四才有能力再继续扩充而非仅仅守成。
“老三说得是。”老二慕容山铧附议。“既然爹的遗嘱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是依吩咐行事为是。”
“真可惜,我还以为能得到紫藤园的说,爹知道我一直喜欢那儿的环境。”老五慕容月慵懒地回应。
他们都知道爹一向将那儿弄得神秘兮兮的,有不少稀真古玩也全是放在那儿。
闻言,慕容炎昊的黑瞳一瞬间闪过了然,清楚地在其中几个兄弟眼中发现贪婪。
“真可惜,我正好也喜欢那里。”
他冷笑地瞧着慕容月的俊容。
仍显得有些稚气的俊脸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微微变色。
“那是四哥的福气,我先回别院了。”不想被那酷似父亲的眸光直直瞪视,他全身感到毛骨悚然。
“我也走了。”
剩下的人也立刻纷纷离去。
紫藤园……
先前说到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不就是住在那里吗?
呵!真巧,父亲也是在刚出紫藤园大门不久就突然死去的。
之前已经请过衙门的仵作来瞧过父亲的尸身,确定并非死于中毒、杀伤,不过却有过劳的迹象。
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纵欲过度?
父亲生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紫藤园的内院,现在人都死了,这份限制自然也就消失。
人一死果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爷,您要上哪儿去?”
一旁的侍从急急忙忙跟上。
“紫藤园。”面对他的闯入,不知死去的父亲会作何感想,而紫藤园内院的那个小官,又会怎么想?
紫藤园位于慕客家宅院的南方,典雅的雕栏画栋蔓延着紫中掺绿的藤蔓,有些开着清丽的花朵。
主宅位于池塘中央,有三条支道分别延伸到瀑布、流水亭榭、后花园跟紫藤园主道。
慕容炎昊一进去便发现里头的仆人并不多,园里的环境即使在骄阳烈日下仍感到清凉,四处蔓延的藤蔓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
“少爷,咱们慕客家原来还有这种地方啊!”
侍从定睿不可思议地四下张望,这个地方美则美矣,若是到了晚上,看起来还怪可怕的。
一名女婢方自主阁步出,瞧见道上的主仆两人微微一愕,而后又是一脸恍然,似乎是想起老爷已死的事。
“四少爷。”
老爷一死,现在紫藤园已经成了四少爷的所有物,想到未来的日子可能有所变化,她心情不禁有些儿忧虑也有些儿欣喜。
四少爷跟老爷长得十分相似,不过四少爷的五官较为柔和,也更加俊逸,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老爷身上那股可怕的非人气息。
换了少爷成为主子,希望公子的生活能有所改变,不要再像个……
“这里就你一个人?”
慕容炎昊盯着她的脸细瞧。连这儿的女婢都美得惊人,更有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一点也不像仆人。
“还有无情。”
她回头以手中的白银坠饰在阳光下闪耀,一个影子瞬间自楼阁深处来到慕容炎昊身前。
挺拔的身型虽不如慕容炎昊高挑,不过同样是难得的矫健。
“你们全都离开。”
他想独自会会在这儿住了十年,算半个主人的神秘人物。
“可是公子他……”紫颜担忧地张口,却被无情以一个眼神阻止,服从地躬身离去。
身为仆人,主人没问的事不容开口。
对于两人绝对的服从,老实说,慕容炎昊是有些讶异的。这等素质的仆人,会是爹特别教出来的吗?还是不远处房里的那个人?
锐利的双眸一眯,他踏步往楼阁内房行去。
里头的光线在藤蔓的遮掩下显得不足,房里的人似乎也没有点灯的打算,慕容炎昊可以看见一个身影坐在离窗约两步距离的坐榻上。
那人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的出现,直到慕容炎昊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他那失神的目光依然瞧着不知何处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