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他的,他的视线射进那些小鬼堆里,像娃娃机一样,准确地从人群中,夹住了他。拎住他的背脊,移动摇杆,把他抓到洞口,按钮,放手,他狼狈不堪地落下,被男人紧紧地揣入怀中,纳为己有。
当然这全是他的感觉。实际上男人只短短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只留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像从两万尺的高中斗然降落到地面一样。
而事情在当天晚上回到宿舍时就发生了。
他不喜欢有人在隔壁间淋浴的感觉,所以特地挑了辅育院规定淋浴时段的最後五分钟才进去洗澡,淋浴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但他才一拉上浴帘,就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踏著淋浴间里未乾的水渍,啪达啪达,噗嚓噗嚓。不知道为什麽,仅仅是一听见那脚步声,他心底就确信是他。
他开始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脸色潮红,从莲藤头里喷出来的水像冰的一样,淋得他浑身簌簌发抖。
男人打开浴帘,浑身是光溜溜的。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里是洗澡的地方,没有人洗澡的时候不是光溜溜的,他背对著他冲澡,等著男人向他道歉,说自己走错间了。
但男人从头到尾没有开口,没有交谈,没有声音。男人没有道歉,而他也没有呼救,男人没有喘息,他没有呻吟,男人没有安抚,他没有叫痛、没有哭泣。
只有莲篷头掉在地上的水声,洗澡水从头到尾没有关掉。
事情结束後,他缩在淋浴间的一角,男人坐在冲水台上,俯视著啜泣的他。水流从淋浴间这头流到那头的流水盖里,全是红的。男人翘著脚,他发著抖。
「你还不赖。」男人像在评价一件商品般说著。
「你不是人。」他咬著牙。
「我不是人。」男人同意,「我是禽兽。」
从那天开始,男人在他心里的代号,就成了禽兽。
辅育院的师长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禽兽的恶行,又或者是注意到了,但觉的无关紧要。对他们来说,有关紧要的只有学生是否正常作习、是否达到每月学习点数、是否在视察的大官来时表现出良好的悔改倾向,以及是否遵守他们定下的每一条戒律。
规则手册里没有「不准强暴其他学员」,也因此无法可管。
他本来以为倒霉一次就够了,禽兽只是想惩罚他,虽然不知道罪的内容为何,但惩罚一个人向来不需要理由。禽兽很快就会对他失去兴趣。
但禽兽像豺狼一样跟著他。从午饭到晚饭,从淋浴时间到就寝之後,他经常毫无防备地被禽兽拖进某个阴暗的角落,禽兽的大手抑止住他所有气息,禽兽的跨双臂封锁住他所有反抗,而禽兽通常不多说话,只掠夺。
豺狼贪得无餍,他们大概是世上使用最多次站姿交配的情侣。禽兽只要在他身後,拉下自己拉鍊的裤头,禽兽甚至嫌扒了他裤子麻烦,用小刀俐落地割了道小缝,就在最羞耻的位置。禽兽只要掏出东西,就能轻易得手。
这让他精神紧张,禽兽甚至不准他穿内裤,他认识男人後,内裤全都无用武之地。为了不让同寝的其他孩子怀疑,他只能每个星期假装到洗衣间洗乾净的内裤。
他反抗过好几次,他的祖母教过他,男人不想要的时候就要懂得拒绝。
「你没听说过吗?」
但当他哭著跟禽兽说他不想要时,禽兽却凑在他耳边,用气音。
「男人说不要的时候,通常下面都是肯的。」
他在那间辅育院三年,而禽兽只在那里待了一年。这一年里,他们的下体有一半是相连的,听起来很荒谬,但事实如此。
他从一开始因为恐惧而不敢反抗,到後来因为愤怒而剧烈反抗,一直到最後因为放弃而停止反抗。尽管他的态度改变,禽兽都一以贯之,一条阴茎以贯他肛门之。
为什麽是我?他曾经在一次绝望的高潮後问禽兽。
因为我想干你。禽兽答了个很像禽兽的回答。
有一天晚上好像是禽兽的生日。禽兽在辅育院的人缘很好,在学员里头禽兽像大哥一样,他知道禽兽常常帮人排解纠纷,必要的时候也揍揍不受教的学员。
有学员爱慕他爱慕到半夜跪在他的床前,自动脱裤子说要给他肛,被禽兽用温柔的笑容婉拒了。
禽兽在教官间的人缘也很好。每个师长都对禽兽赞不绝口,院长提起禽兽过去犯的罪时,总是会拿起手帕来拭泪,彷佛禽兽是他儿子,禽兽杀的是她丈夫那样。
院方会替每月的寿星定期办生日会,说是生日会,也就只是买个蛋糕、轮流发表待在笼子里的心得罢了。那个月恰巧只有禽兽一个人生日,那场生日会前所未有的盛大,连教官们都破了戒,让青少年们玩到深夜,才勾肩搭背地回到宿舍。
而他从头到尾都藉口尿遁,躲在厕所里看他从图书馆借来的政府推荐优良绘本。
他以为禽兽不会再有精力找他了,但他错估了野生动物的生命力。那晚禽兽还特别热情,缠著他移形换位、乾坤大挪移。
直到他一如往常哭著求饶,禽兽才从後面搂著他,他们身体都是光的,身上盖著冬季院方发放的羊毛厚被,他浑身的水份都被榨乾,身上的汗水、脸上的汗水,眼角的汗水,以及那个地方渗出的汗水。
全部结束之後,禽兽罕见地还搂著他。他一度禽兽想再来一次,但禽兽开口。
「你想要什麽?」禽兽问他。
他茫然地仰躺在禽兽身下,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睛茫然地看著上方永远不会变高的天花板。
「我想要翅膀……」他不自觉地脱口。
「翅膀?」
禽兽歪了一下头,好像头一次听见这个辞般。
「你是说鸟吗?你想要只鸟?」禽兽最终做了结论。
但他没有答话,他只是一直盯著天花板,彷佛那里看得见天空。
禽兽是优良学员,他很快就得到了保护管束,而他的观护人也很快认为他优良到无需再管束。
禽兽的释放令下来那天,禽兽夜袭他,把他带到他们起居大楼的最顶楼,他永远不知道这个「优良学员」哪来顶楼的钥匙。
他被禽兽压在铁网栅栏上,背顶著尖刺的栏网,禽兽便抬起他的两只大腿,迎面进入他。铁栅栏整个都在晃,有一度甚至晃到他以外他们就要坠毁,他们会一起坠毁,一起摔死,一起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只因为他们都没有翅膀。
但那一次,是他第一次看见禽兽做爱时的表情。以前禽兽总是从背後进入他,他望著禽兽微微阖著的眼,半张的唇,还有额角微微沁出的薄汗,半仰的颈子和鼻梁连成一道好看的弧线。禽兽的脸原来那麽性感,他在高潮前一刻恍惚地想。
原来禽兽,也能有人类的表情。
「我们不要分开好吗?」
所有的事情结束後,禽兽问他。澎胀的下体还像热楔一样嵌在他的体内,他想禽兽指的应该是这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