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呃?喝……喝什么?”聿律的声音仿佛吞下一只眼镜蛇。
纪岚忍不出笑出声,宛如彼岸花开,“去酒吧啊,我记得前辈先前有约过我一回。”
聿律不动声色地挖了下自己的耳朵,前几天Ricky貌似有替他挑过耳屎。
“你老婆……明奈小姐应该还在家里等你?”聿律谨慎地问。
“明奈今天参加她们年轻太太的烹饪酒会,要很晚才会回来,她昨天就有先和我过说了。”纪岚说。
“呃,你不是说你不会喝酒……”
“我知道一间酒吧,先前纪化……我四弟带我去过的,那里有软性的果汁饮料,我可以点那个。”纪岚说。
聿律觉得自己快可以看到三途川了,任凭渡化他的菩萨在他身后摇旗大喊:‘聿笨蛋!快回来啊!你就差一步就可以得道升天了啊!’聿律仍然无法把目光移开。
“你……你应该很累了吧?你看起来没睡饱的样子……”
纪岚闻言抚了下眼角,无奈地笑笑,“啊,因为昨天纪泽夫妻过来找我,我们聊到很晚。小桃……就是我的嫂子好像有身孕了,一来就妈妈经讲个不停。”
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不要紧的,明天我休假,可以好好睡上一整天。”
“这个时间了,不知道还招不招得到计程车……”
“我打电话请纪家的司机开车过来接我们。”纪岚还当真拿出了手机。
聿律决定做最后一搏。
“那、那个,Ricky可能还在家等我,他这孩子就是这样死心眼,不等到我回家绝对不会上床睡觉。”
这当然是谎话,聿律只要稍微过个十点到家,就可以看到Ricky坦露著肚子在床上呼呼大睡,熟到连鼾声都不打的。
“咦?”纪岚闻言却眨了眨眼,“我开庭前有打电话到前辈家,想确认前辈出门了没,结果是他接的,我们顺便聊了一阵,他说他今晚要跟朋友出去,不会在家呢。”
纪岚律师轻易地戳破了聿律律师的立证。聿律不由得老脸通红,“是、是这样啊,那应该是我忘记了。”
“我想和前辈好好聊一聊。”
纪岚又说,好像查觉自己过于严肃,缓场似地又笑笑,“仔细想起来,从一起接下这案子开始……不,从在学校的华人友谊会里认识前辈开始,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认识前辈。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要是能找个时间和前辈长聊就好了。”
纪岚抬起头,从下方五公分的距离仰望著聿律。
“我知道前辈忙,但不会耽搁前辈太多时间的,可以吗?”
阿弥陀佛……我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聿律背后的菩萨用手肘打回西方极乐世界,对著纪岚张开了友谊的双臂。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晚就让我们两个好好享受人生吧!哈哈哈哈。”
***
得到聿律点头首肯,纪岚似乎相当高兴,他还真的打电话叫来纪家的专用司机,聿律战战兢兢地拿著拐杖,坐进劳斯莱斯的小牛皮座椅里,纪岚也跟著进来坐在他身边。
聿律看纪岚小声对司机报了地址,紧张到嗓子眼都提到了唇边。
纪岚还真的带他到一间酒吧,看门口的设置很典雅,属于年纪长一些的上班族会中意的那种门面。纪岚和门口的侍者报了名姓,侍者便恭敬地将他和纪岚领了进去。
才进去不到五分钟,聿律就感觉到不对劲。这个酒吧里竟看不到半个女性,全是就品质而言可以盖CAS认证标章的成年男人。聿律好歹他是个在某个圈子里打滚二十年的老手,这种氛围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就是气味也……
“那个,纪岚……”
聿律看纪岚在一个魁梧的男人身边坐下,他身边还捱了一个明显就是有变装癖、穿著鸡尾酒晚礼服的男性。
“你说这间Bar,是你四弟介绍给你的……?”
纪岚好像丝毫没感觉有异,向酒保点了杯柳澄汁。
“是啊,我四弟比较爱玩,知道很多这种地方。”
“你四弟……有告诉你说这是什么样的酒吧吗?”聿律觉得自己背脊出汗,有个貌似有一百九十公分的大叔一直往他的屁股看。
“这倒是没有,但我上次和他来,觉得这里灯光和餐点都不错,环境也很安静,所以才想说带前辈来的。怎么了,这间店很贵吗?”
纪岚问,聿律摸了摸鼻子,还是决定不要告诉眼前的贵公子这间Bar其实是个Gay Bar的事实。
“要喝什么?”眼前一个手臂结了三球肌肉的酒保问他。
“Volka吧,我要纯的。”聿律自暴自弃地说著。
好在除了那个觊觎他屁股的大汉,这Bar大概是年龄层高一些,其他人倒是很守之以礼,聿律和纪岚坐在那里喝了一会儿,没见什么人来骚扰。
不过聿律合理认为是因为他和纪岚相偕进来,多数人会以为纪岚是他的伴,像他们这种老屁股多少都知道圈子里的潜规则,要找抚慰对象就去散席,不会去叨扰只是单纯想来享受个浪漫夜晚的Couple。
“那个……你刚刚说,昨天你大哥来找你?他、他婚后生活还顺利吧?”
意识到自己应该开些话题,聿律先开了场白。虽然说要和他长聊的是纪岚,但纪岚从进来就一直保持沉默,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啜著手里的果汁调酒。
“嗯,纪泽和大嫂很好。”
纪岚用两手温著酒杯,“纪泽之前有个交往很久的女友,在美国念博士的时候,后来那个女友因故抛弃了纪泽。那时候纪泽很消沉,还曾经闹过自杀,那时我还在康乃尔,开了十四个小时的夜车跨洲过去找他,才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
聿律听他诉说著往事。
“所以他现在能够像现在这样,有个喜欢他的妻子,美满的家庭,真是太好了。小孩子预产期好像是明年春天,纪泽开心得不得了。”
聿律观察著纪岚的表情,但纪岚一如往常,在谈起自己相关的事情时,表情总是格外淡漠,好像在压抑、或者隐藏什么似的。
“你……你们纪家几个兄弟,感情好像很好啊?”聿律问。
纪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跟著若有所思地说:“感情好吗?……其实我比较熟的也只有纪泽,我们年龄相近,从小玩在一起。”
他谈论著自己的事,“不过纪泽和我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纪泽的母亲急病走了,我的妈妈是父亲的续弦。我另外有个同血缘的弟弟,就是我三弟纪弘,他现在在L市当会计师,但见面往往都是逢年过节,平时很少联络。”
纪岚忽然不知为何笑了声,“说来真奇妙,明明不是最亲的哥哥,纪泽却反而最给我家人的感觉,就像前辈一样。”
聿律发现自己无法直视纪岚的笑脸。
“那……那你四弟和五弟呢?我记得你们家一共有五个兄弟。”
“五个兄弟、三个姊妹,我父亲娶了三任老婆,还有一位情妇,所以我们家人丁很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