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笑了,这点她自然懂得。
果然,慧妃一回宫。娴妃也总算下了决心,在腊月二十早晨的长春宫请安上,便跟皇后提了叫延禧宫偏殿的郭佳常在迁去她景仁宫偏殿之事。皇后自然有些不快。可偏生没有拒绝的理由,又见郭佳氏只是个爱耍小聪明的小角色。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人,失了她的宽仁姿态,便允了。
只是今日,慧妃却没有来请安。
娴妃看着那个空座椅,娇笑道:“怎么慧妃妹妹回了宫,却不来请安呢。”
皇后脸色自然有些不愉,是她求了皇上让慧妃回宫,没想到慧妃竟然一回来就给她甩脸子,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但不得不维持自己端庄贤惠的姿态,温和地道:“慧妃才舟车劳顿回来,本宫特许她不必来请安了。”
娴妃笑着道:“娘娘当真贤德!想当初柏贵人怀胎四个月的时候,还照旧日日来请安呢!倒是慧妃妹妹身子这般金贵!”
嘤鸣一愣,怪不得柏贵人私底下言语上对皇后没有半分敬意,原来柏贵人怀胎四个月,皇后都没有免了她的请安之礼。如此一来,柏贵人小产,只怕少不得也得记一两分在皇后头上了!若是柏贵人被免了请安礼,日日都在承乾宫配殿内养胎,又怎么会踩落殿外台阶呢?
皇后冷冷睨了娴妃一眼,“柏贵人当初身强体强,如今慧妃身子也虚弱多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又侧脸问陈嬷嬷:“这会子皇上可下了早朝了?”
陈嬷嬷道:“现下政务不多,皇上半个时辰前就下早朝了,只不过——”陈嬷嬷看了一眼殿内的众多嫔妃,便笑着道:“只不过慧妃娘娘听说动了胎气,皇上一下朝就过去瞧了。”
嘤鸣立刻酸溜溜笑着道:“慧妃娘娘的身子的确娇弱极了,之前刚去圆明园时候,也是水土不服,这儿不舒服哪儿不舒服,愣是比还是年幼的三阿哥都较贵呢。”
听了这话,连素来温厚带人的纯贵人也忍不住露出几分不快之色来,当初慧妃硬生生把皇帝从他们母子那儿请走,纯贵人自己能不怨,可爱子心切,不能不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
皇后却温柔地笑了,她笑着安抚舒嫔:“慧妃现在有孕,你就多让着她一些也就是了。何况,她现在又不能侍寝,皇上召幸最多的自然还是你。”
嘤鸣适时地露出娇羞之色,柔柔道:“皇后娘娘取笑嫔妾了。”——果然,皇后虽然感受到了她日后的威胁,可如今还是拉拢为主。现在慧妃回来了,让皇后不快,皇后便立刻对她和蔼了许多。
第97章、阿胶保胎
可这时候,娴妃却嗤嗤笑了,面露嘲讽之色:“按理说,哪怕在圆明园的时候,也是舒嫔比慧妃侍寝的次数多,怎的连病秧子的慧妃都怀上了,反倒舒嫔白费了皇上长久宠爱,至今都怀不上!“
嘤鸣小脸上立刻露出恼羞之色:“嫔妾的确福薄,可娴妃娘娘侍奉皇上十年有余都未曾生下阿哥,又当如何呢?!”
这话一出,娴妃也露出恼怒之色:“本宫起码生了大公主,起码本宫会生!!”
嘤鸣哼了一声,娇笑道:“会生又如何?没有皇上的宠爱,敢问您上哪儿生去?!还不是得叫旁人帮你生?!”
“你——”娴妃拍案而起,“舒嫔,你放肆!本宫就算失宠,也是皇上妃子,你一个小小嫔位,焉敢如此放肆?!”
“娴妃!”皇后沉下脸呵斥了一声,“你也知道自己是皇上的妃子,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娴妃一脸的怒色:“是舒嫔对臣妾出言不逊!”
皇后却露出微笑,劝解道:“舒嫔年轻不懂事,你可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应该多让着她才是。”
娴妃与嘤鸣的争吵,不过是之前就说好了的,心照不宣的斗斗嘴罢了。可皇后那一声“老人”,才真真叫娴妃恼羞成怒了,她当即就顶了回去:“不敢,皇后娘娘才是伺候皇上最老的老人了!”老,其实就久远的意思,可这个字搁在女人身上,谁会好受?皇后自然也不例外。
皇后狠狠攥了攥拳头,这才好不容易忍耐了下来,便道:“今儿就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又再度道:“舒嫔留下。”
众嫔妃才一退下,嘤鸣急忙快步走到皇后身侧,亲自端了茶水奉给皇后,做足了妾妃恭顺之态,同时嘴上满是同仇敌忾的愤懑之语:“娘娘,虽说娴妃高傲也不是一两日才有的,只是她刚才的话也太过分了些!娘娘正当华年。她就一口一个‘老’。真是放肆极了。”
皇后不禁皱眉,果然还是那个“老”字叫她不快了,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已经二十有七了,早已不再韶华。”
嘤鸣忙道:“娴妃更是已经二十八了呢!她还好意思说皇后娘娘老!”——娴妃虽然二十八了,可她比皇后进藩邸晚,所以才会说皇后才是伺候皇上最老的老人了。
然后。嘤鸣又道:“皇上的嫔妃里应该是娴妃年纪最大吧?”
皇后微微摇头,“还有纯贵人和海佳贵人。都二十九了。”
嘤鸣一愣,原来嫔妃里头还有比皇帝年纪更大的?皇帝今年也才二十八而已。
皇后忽的笑问:“只是,皇上这般宠爱你,怎么到如今都没有喜讯呢?”
皇后这般温和的关切。嘤鸣却是暗啐,表面上也露出气恼之色:“还不是当初那个麝香枕头!要是让嫔妾查出来是谁干,绝饶不了她!!”嘤鸣气呼呼道。
皇后听了。露出一脸的怜惜之色:“那种东西实在是太阴损了!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人,竟做出这种事来!阿弥陀佛!”皇后双手合十。念着佛号。若非嘤鸣早就清楚内里,只怕也要被皇后这般模样给糊弄了。
皇后眼含深意:“当初本宫怀着二公主,皇上才叫娴妃去查,没想到到最后只查到金贵人堂兄渎职,竟是没个结果。”
嘤鸣暗想,皇后这话,竟是要引她去怀疑娴妃!!嘤鸣如何能不配合,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旋即惊呼道:“娘娘的意思是娴妃干的?!”
皇后立刻微笑道:“本宫可没有这么说,毕竟无凭无据的,你出了长春宫的宫门,也千万必要说出去。”
嘤鸣气恼地咬了咬嘴唇,“多谢皇后娘娘教导,嫔妾不会说出去,但会一辈子铭记在心!”
皇后面露满意的微笑,便叫陈嬷嬷去拿了滋补的燕窝、阿胶赏赐给嘤鸣。
嘤鸣走后,皇后脸上那贤惠端庄的微笑瞬间散尽,她看了一眼陈嬷嬷,便道:“当初那东西,当真有如此霸道的威力?”
陈嬷嬷道:“那可是药性最烈的当门子,且分量不轻。况且奴才听闻,舒嫔当初最喜欢那个错金鸳鸯枕了,晚上枕着、白天倚着,自然闻得格外多。何况,舒嫔年纪小,奴才查了,舒嫔当时来了月信不过半年,后来又是接连受伤,只怕得调养上几年才能好呢。”
皇后露出了笑容:“如此倒是省了本宫费心了。”——皇上暗地里拔出了储秀宫的钉子,本就叫她苦恼日后该怎么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