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便道:“就算我肯,只怕皇上也不会应允的。”——事到如今,也只好拿皇帝来说事儿了。
娴妃笑了,“以妹妹的盛宠,只要妹妹肯开口求皇上,皇上还会不依吗?”
嘤鸣笑容有些干巴巴的,娴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够响亮,让平郡王府的嫡子给五阿哥做伴读,这分明是想把整个平郡王府都绑上五阿哥的战车啊!!这种夺嫡之事,嘤鸣着实不愿长姐与庆哥儿掺和进去。
便道:“皇上的性子,姐姐也是知道的,皇上最恨后宫干政。去年为着佟家承恩公的事儿,我可是一句情也没求,都险些吃了皇上怪罪呢。这事儿就算我肯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开口求,只怕也是求不下来的。”
娴妃听了这话,脸色微微有些不悦,“妹妹这话说得未免也太严重了些吧?”
嘤鸣深深吐出一口气,道:“若姐姐不信,我开口求皇上一试便是了。五阿哥前程远大,我自然也是盼着能成事的。只不过姐姐也别抱太大希望。”说着,便哀叹了一声,似乎很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娴妃却露出了笑容,“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好消息了。”
嘤鸣笑着亲自送了娴妃出储秀门,看着娴妃上了暖轿,她的脸色嗖得冷了下来。五阿哥才几岁,娴妃就这般孜孜谋划,还真是生怕皇上不恼火啊!!
转身回殿中,嘤鸣便派人去请皇帝过来用午膳。
第412章、子索母命(上)
年初时节,皇帝政务虽繁忙,但一顿午饭的功夫还是能挤出来的。娴妃所求,嘤鸣也不遮掩什么,直截了当地便跟皇帝说了,“娴妃心意坚定,臣妾实在推辞不得,还是请皇上帮臣妾婉拒了吧。着实不是臣妾不给娴妃面子,而是庆哥儿都十二岁了,实在不合适。”
皇帝脸色是黝黑的,他怒哼道:“你不必理会!娴妃的性子,不安分惯了!哪日要不生事,朕倒是奇了怪了!!”
“何况永琪的伴读朕都已经选好了,宁郡王的次子和贝勒阿善的长孙,明儿朕就下旨,也叫娴妃熄了这个心思!!”
如此嘤鸣便安心了。
翌日,娴妃闻讯,果然立刻就跑了储秀宫。嘤鸣自是一通诉苦,说皇帝怎么怎么训斥她了,怎么怎么警告她了,末了还流了几滴鳄鱼眼泪。弄得娴妃只得连连赔罪来安慰她,然后怏怏而去了。
正月初十,是四阿哥永珹和五阿哥永琪入读的日子,四阿哥的伴读只是个辅国公之子和一个朝臣之子,哈哈珠子更是选自生母嘉嫔娘家苏氏的几个包衣子弟,比起五阿哥的伴读,真真是逊色了好几筹。娴妃见如此,倒是大大满足了优越心理。
五阿哥入读之后,皇帝也遵守了当年的承诺,正式对外宣布秘密立储。一时间,所有人都认为正大光明殿后写的是五阿哥永琪的名字——娴妃也是这么认为的。七阿哥已经夭折,如今最尊贵的皇子,便是五阿哥永琪,不立他还能立谁?
其实,那正大光明殿后是否写了名字。还是未知之数呢!只怕皇帝大有应付前朝后宫的意思——反正也没人敢偷看秘密立储诏书。
嘤鸣便思忖着,弄不好只怕是个空白诏书呢!以皇帝的腹黑,绝对能干得出这种事儿来。
不过这事儿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在意的是皇帝南巡之期,过了年之后,皇帝便下旨命内务府筹备南下事宜了,不过起码还得筹备个把月。宫里女人难得离京一次。更何况这次是下江南。自然都削尖了脑袋想要伴驾!
嘤鸣忖着,皇后幽禁长春宫,非死不得出。自然是没戏了。和敬大公主怀胎已经有四个月,太后年迈病瘫,都需要照顾,娴妃只怕也脱不得身。如此一来。只怕她会是伴驾嫔妃中位份最高的……想到这里,嘤鸣暗自心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滋味。想必不错。
又略一估算时间,倒是正好可以把悫妃给收拾掉呢……嘤鸣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这一日了!!
自打七阿哥夭折以后。皇后“病重”,悫妃便很少走出永寿宫,听说日日在后殿佛堂烧香念经。还时常叫喇嘛超度七阿哥。
别人都只当悫妃饱受丧子之痛打击,至今难以接受七阿哥的夭折。可嘤鸣深知内情。这悫妃分明是心虚啊!!说到底,七阿哥是被悫妃和音常在联手害死的!!悫妃最少要负一半的责任!!她为了夺回儿子,打击皇后,不惜让七阿哥病重!!小小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那么一条鲜活的小命,就此夭折!!
害死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悫妃怎么可能不心虚不愧疚呢?!
永寿宫,夜色笼罩,寂寥空旷。
悫妃的陪嫁宫女乌尤上前道:“娘娘,您今儿又念了一整日的往生咒,天都黑了,还是回正殿歇息吧。”
悫妃抬头看着那巨大的鎏金如来佛像,喃喃道:“本宫没想害死琮儿的……”说着,悫妃泪眼朦胧。
乌尤劝慰道:“七阿哥福薄,怪不得娘娘的。娘娘还年轻,养好了身子,日后还能再生个阿哥的。”
悫妃擦了擦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皇上表哥早已不宠爱本宫,本宫哪里还能再生?如今本宫只盼着,琮儿能早日投胎转生,也不枉本宫回回超度了。”
乌尤搀扶了悫妃回到正殿,深夜寂寂,安睡的安息香已经袅袅燃烧,拔步床上的金银丝翠罗锦被已经铺好了,里头也早已用汤婆子暖透了。乌尤侍奉悫妃宽衣,掀开外侧被子,正要扶悫妃躺下,然而却瞧见那被褥上,竟然多了一枚小小的鹅黄色如意云纹香囊!!
悫妃双目圆瞪,惊恐至极,她惊呼道:“这是什么?!!!这个东西——乔氏不是已经销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乌尤急忙拿起那香囊,也是一脸惶惑之色,“奴才刚才铺床的时候,没瞧着这个香囊啊。”她又急忙安慰道:“娘娘别怕,只是模样相似而已。”
悫妃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她声嘶力竭地吼着:“烧了!!快给本宫烧了!!”
乌尤忙不迭点头,急忙便扔进了炙热的炭盆中,那香囊浴火,转瞬便烧得连渣都不胜了。然而,里头紫荆花的气味,却被热力燃烧散发了出来,幽香铺面而来。
“啊!!”悫妃闻得这气味,惊恐地抱头大叫,“是这个味道!!这就是本宫亲手缝制的香囊,连紫荆花粉末都是本宫亲手放进去的!!琮儿——是琮儿!!是他把这个东西带回来的!!他恨本宫害了他!他来报复本宫了!”
乌尤只得刚忙去打开窗户,冷风灌入殿中,紫荆花的气味立刻散了干净,“娘娘,没有气味了!紫荆花粉末也常常被用来做香粉,肯定是哪个宫女不当心把香囊掉在娘娘床榻上了。七阿哥已经去了这么久了,肯定早就投胎转世了!”
悫妃这才略略止了惊色,只是双手还忍不住隐隐颤抖,“只是巧合……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