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寻个自然而然的时机搭讪,而后才好写情诗打动她,再图巫山之会。
脑子里两人如何相遇相识并……的画面交织着,韦德很愉快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颜舜华醒来之时,天光才将将放亮。和衣而卧的颜舜华起来只略微梳了梳头,整了整衣裳上边儿的褶子,就将窗子打开,倚着窗子看外边儿的风光儿。
不多时,就有人在外敲门。敲门声想起之时,颜舜华转过身来问道:“谁?”
外边儿端着稀饭并一笼包子的店小二笑回道:“小的估摸着小姐起来了,就送些早点上来。”
颜舜华想了想,开门,也不让店小二进房,只是结果店小二端着的托盘,微微含笑道:“劳烦小二哥再去备两个特色小菜。”
店小二在颜舜华将门打开时就惊得了不得,当即愣怔在原地。手里的托盘被颜舜华接了过去他也不晓得,只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颜舜华。听到颜舜华说的那句话后,他方才脸一红,嘿嘿干笑了两声,应下往楼下跑去。
这厢颜舜华抬手敲徐韶的门,恰好徐韶在里边儿开门,是以这一敲不曾敲到门上,反而敲到了徐韶的身上。
徐韶眼睛沉了沉,颜舜华讪讪地放下手,不晓得该说甚么,脸上亦染上些薄绯。这,这,这种事情如何会发生?她不过是敲个门而已,弄得倒像是个女登徒子!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稳定更新,我们七点准时相见。么么哒~
☆、想入非非
她抬头看徐韶,徐韶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些甚么来。他只是自然而然地接过颜舜华手中托盘,端去桌上放着。这一路上,颜舜华唯恐又生了甚么变故,只要一住店,除开睡觉的时候,必不会一个人待在房里。
徐韶晓得这个因由,并未说甚么。只是觉着那个瘦弱的人儿就如惊弓之鸟一般,着实叫人忍不住要去怜惜。他只是尽量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是以这一路上过来甚是太平,倒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土匪骗子强盗了。
待得徐韶手下的小厮们将漱口用的青盐茶水巾帕漱盂送上来,两个人漱口后,又洗了脸,徐韶才和颜舜华说话:“怎地今日要起得格外早些?”
颜舜华默了默,不晓得要说些甚么,便随意道:“大底是近乡情怯罢?”
徐韶抿了抿唇:“近乡情怯?我可记得你是在顺天府出生、长大的,松江府还是头一次来。许是,近亲情怯?”
近亲情切,四个字,便道尽了颜舜华心中的挣扎和彷徨。此前种种,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但又怕变成现实,是以才在即将见到颜尚书书前有些不安。
但,该来的,迟早会来。就如同昨日已然出现的韦德。曾经的她,为了活着,为了不让自己的身子被不喜欢的人得了去,她用了许多黑心的手段,耍了许多阴暗的心机,她甚至还杀过人。她原本不想的,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善待她,所有人都像是豺狼虎豹一般觊觎着她,恨不得立马就让她臣服在他们身下,恨不得用践踏一个女子的方式来显示他们作为男人的英伟。
那个时候她的逆境无人晓得,她的愤怒无人当回事,他们甚至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只是觉得这个工具不大听话,竟然不乖乖地让他们发泄身上的yu火。那样的颜舜华激起了他们的征服欲,颜舜华越是冷漠清高他们就越想摧毁她将她变成毫无反抗力的弱者,颜舜华越是不让他们得手,他们想要摧毁颜舜华的愿望就越发强烈。在他们眼中,真正值得平等对待的,只有男人。而女人,只是生孩子、只是让他们消遣的玩物。
眼前徐韶虽然清傲疏离,但那双眼睛是干净的,没有过多的欲求。颜舜华在说话时直视着徐韶,徐韶回望着她。分明只是一个清清淡淡的眼神儿,却叫颜舜华很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并未卑微地垂下头,而是自然而然地直视着他。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有鼻子眼睛耳朵,一样的有手有脚。她如何能让自己在人前落于下风?
就如同,往日那些人想要征服她想要将她推入被他们蹂/躏的深渊之时,她虽然觉得不能,但还是找准时机要么设计让他们被官府抓住,要么就一刀或者一剪子抹了他们的脖子。
眼下颜舜华思绪万千,往日那魔鬼一般的自己、那杀伐决断的甚至杀人不眨眼的自己,那见不得光的过往,皆在昨日看到韦德之后侵袭着她。但这些见不得光的过往,在此时再怎么侵扰着她的心绪,也只是过往。
她还有将来。颜舜华为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在徐韶说出那句“近亲情怯”之后,嘴角微微地浮起一个笑来:“我有甚可怯的?还有三五天就该到梅溪镇了,就要见到爹和弟弟妹妹,高兴都来不及呢。”
她从地狱中挣扎出来,就要回到家中,有甚可怯的?
徐韶看着颜舜华唇边薄凉的笑,想要用手将她的眼睛她的嘴巴遮住,想要告诉她不要这么笑不要露出这么悲凉的眼神,想要弄清楚到底经历了甚么才让她有了如今能露出这个明明笑着却让人觉得她在伤心甚至是绝望的表情。
但是,他此时并不能这般做。如若贸然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只怕眼前的人会更伤心。
徐韶将小厮冲泡好送上来的茶倒了两杯,将一杯放在颜舜华的面前,微勾唇角:“请。”
颜舜华平复了心绪,自喝茶不语,尔后方才和徐韶一道儿吃些早点。徐韶此时见颜舜华一时间不说话了,便觉着应该说些什么,但又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便开始用早膳。
待得二人吃得差不多时,颜舜华用巾帕擦了嘴,又喝了茶,方才对着徐韶点头笑道:“越是离家里近了就越怕出变故,一路上劳烦徐公子了。我要是有甚不当之处,还望徐公子多担待。”
徐韶扶额,这……五十四遍了。。。
徐韶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在椅子上一坐,也是一道颇为亮丽颇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他的腰板儿直直地,脖颈细细白白的,清冷的眉目间此时带了些温和。他微微抿唇:“无须见外。再歇息会子,就上路罢。”
在徐韶心里,他自己的神情应当时特别温和的,要是他的那些小厮见到他这么温和的模样,只怕都要喊天上下了红雨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但是,看在颜舜华的眼里,就有些过于疏淡,心中就揣摩着,或许徐韶并不喜她。这般一揣度,心里就不大是滋味儿,连带着这婚事也都不愿意了。别人不喜她,她何必巴巴地贴上去。
然而眼下颜舜华确然也不好说得甚么,只微微勾唇:“上路?上哪个路?阳关道还是黄泉路?”
徐韶有些不解了,怎地又成了这般的局面?他神色一凝,正色道:“自然是回家路。”
颜舜华晓得自家言语有些过于锋利不大适宜,也不晓得适才如何就吐出了那句常人都要恼的话,于是又整了整神色,和徐韶笑道:“我不大会说话,徐公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