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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谎言(37)

走到门口,曾纽都并未吭声;走到一楼,曾纽那头还是毫无声响;严斯谨打开别墅的门後,後面还是没有动静。

严斯谨想,他真的放过自己了吧?

他每踏出的一步都小心至极,就像只担惊受怕的兔子,严斯谨每移动一下都要密切打探周围的情况,就怕背後忽然又传来曾纽的声音。

他是被迷昏後绑来曾纽的别墅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位处SC市的哪里,严斯谨只好沿著有路灯的地方走,希望看到有自己熟悉的路名,然後想办法回去。

他步行许久,经过比较安静的住宅区後,才终於进入一块稍微繁华的地段,严斯谨拦手喊计程车,忽然记起他没有钱,可是一摸口袋却发现那里有一叠钞票。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的,他就坐上了计程车。

即使上了车後,他还是东张西望,连司机都忍不住问他是否在等人,严斯谨尴尬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的又是那种平静温和的笑容了。

严斯谨走了五分锺後,曾纽才跟上对方。

离开这里的路只有一条,他知道怎麽走,便跟随严斯谨一路而行。见到男人惶恐至极和往後张望的模样後,曾纽的心里漫起一阵剧痛──他竟将男人逼到这一步?他已经这麽怕他了?

等严斯谨坐上计程车,曾纽保镖的车也跟了上来,曾纽上了车後一直跟在严斯谨的车後。

曾纽坐的车,从窗玻璃外面无法看见里面,曾纽便这样一路紧随严斯谨,直到见到男人下车。男人下车时,曾纽竟还一时担心严斯谨若未发现口袋里的钱该如何是好,不过幸好,他看到了。

严斯谨下了车,掏出钥匙开了门,从後门走进他现在的家──这是曾纽离开後,严斯谨搬来的新地方。

曾纽现在拥有地位和权势,没用多久就能找到对方。他派人将严斯谨捉回去,而现在却又像做贼一样地送他回来。

「少爷,要回别墅吗?」看到严斯谨的屋里亮起灯,曾纽才敢将车窗摇下来,远眺外面。

曾纽招招手,「再呆一会。」

「是。」

深夜的凉风打在脸上,曾纽再次鲜明地意识到,夏天……真的结束了。

半个小时後,他摇起车窗,「回别墅吧。还有……每天派三个人守在这里,好好保护他,但是绝对不能被发现,至於用什麽办法,你们自己解决。」

「是,少爷请放心。」

严斯谨的杂货铺终於重新开张了。

每天,他依旧进货、卖东西,并不火热的生意足以养活他。

刚回到家的几天,他晚上总睡不安稳,始终觉得到了半夜,曾纽的人会忽然闯进来,抓他回去。

可是过了好几个晚上,曾纽都没再出现过。

严斯谨想,这回曾纽是真的放过他了吧……其实,他并不清楚答案。

他不相信曾纽,可若他不愿後半生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就必须选择相信对方。无论如何,严斯谨始终不能百分百地安心。

他是真的怕了曾纽,曾纽不在身边似乎比在身边更可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会反悔、什麽时候又来捉走他。

但他并无曾纽的音讯,甚至丝毫不知曾纽此次回国究竟为何。

晚上打开电视看新闻的时候,严斯谨才得知,SC市综合医院的董事会换新了,新的董事会主席也是他们刚回国不久的院长──曾纽。

严斯谨立刻关掉电视,可报章杂志还是被这些大幅报导占据。

一直知道曾纽是有钱人,而今他成了名人,严斯谨也反应过来,现在的曾纽还拥有声望与地位。

然而,他却一无所有。可这样一来也好,曾纽也许就会真的放过他了吧。

并非全无警惕性,严斯谨渐渐注意到街对面有辆车一直停在那里,虽然每隔几天都会换种车型,可还是停在那个位置。

而他的生意也开始变得比以前兴旺不少,常常接到购买大量商品的订单。这附近有超市,连严斯谨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到底为何会有人要来他这里买大批货物。

他已经吸取过好几次教训了,自然猜得到那些人是谁。

但那没有影响他的生活,至少看不见那个人,无非是每天的生活会被告知给那个人听,严斯谨这麽推测,可就是猜不出,那个人到底要什麽。

他要玩他,把他捉去就可以了,可是这样放他自由,却又派人盯著他,恋恋不舍一般,好像真的牵挂他、担心他……严斯谨真的看不透那人的心思。

他已经三十五岁了,不再年轻,没有那麽多的时间与资本和那人耗了。

他更不会再一次傻到相信曾纽对他的好了。

严斯谨早怕了他,也不信他了。

他不恨他,从没恨过,只是怕他,怕这样一个随口就能说好几个谎话的人又来骗他。所以无论曾纽做什麽,他都不可能再信他了。

新闻和报纸又是接连好几天持续报导综合医院的事,关於什麽新制度和新设备,严斯谨读不懂这些,但还是看完了这些太过显眼的报导。

他忍不住想,曾纽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他谈生意做事的时候骗不骗人,还是……曾纽只骗他一个?

严斯谨还是有些了解曾纽的,对面的人一直监视他,那曾纽是不是也会坐在车上的哪里盯著他,他不住地怀疑。

所以,监视行为持续了一个月,他都没太吃惊。

所以,等他再看到那人的时候,他也没太吃惊。

他只是想,过了一个月才要把他抓回去?他本来以为,一个星期内曾纽就会食言。

曾纽走到杂货铺前的时候,严斯谨正在招呼一个买零食的小朋友。

他没来得及抬头,只是按惯例问,「请问需要什麽?」

把零食递给小朋友後,抬起头的严斯谨才注意到面前的人穿的是整齐的西服,而且是他熟悉的款式。

他正著脑袋注视曾纽,发觉对方好像比起一个月前,成熟内敛不少。

「又要抓我回别墅吗?」

曾纽只是淡淡一笑,至少他自己认为他笑得很真诚,「我来买点东西。」

错愕了一秒,严斯谨弄不清对方想搞什麽花样。

曾纽继续说,「呃,怎麽,老板怕没有我要的东西?」

严斯谨认定对方又在玩什麽无聊的游戏,於是,他沈默地盯著曾纽,等他本性爆发。

可是,曾纽却仅是继续往那个不大的店面里张望著,「给我十瓶水吧。」

严斯谨想,既然他要玩那就玩到底吧,便问,「什麽牌子?」

曾纽从来没买过水,根本不知道什麽牌子,随口答,「就拿最贵的那种好了。」

严斯谨只好拿了十瓶水,用袋子装好递给曾纽,曾纽抽了一张大钞递给严斯谨,严斯谨低头找零钱,曾纽却阻止他,「不用找了。」

本来就已没什麽耐性了,听到曾纽的那句话,严斯谨心里一下不高兴了,「你到底想要怎麽样?」

男人冷冰冰的不耐声音著实让曾纽吃了一大惊,他并不想怎麽样,只是受不了远远望著,所以才假装来买东西,好借机近距离见见严斯谨。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麽,为何刚才好好的严斯谨忽然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