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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叶(90)+番外

那个号称这个地下世界最强的男人,他只能在远处静静地看他一眼,连伸手在空气中触摸都是不可能的。现在,男人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微笑。

疼痛,还有任何其他的感觉,都没有了。

男人问他:‘疼吗?’

茫然,连思考也忘了,却下意识地没办法拒绝,他说:‘疼……’说完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的答案得到了男人赞许的眼神,点头,‘知道疼,就说明还有救。

在这个世界里,麻木是大敌。

像是电影里的情节,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着,男人靠近他坐在他身边,帮他拆了绷带重新绑好,动作算不上温柔,他却不觉得疼。

男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让人安心。

这个在拳台上打倒了无数对手的男人,身上竟然没有一点血腥的味道,他英俊优雅的像是个老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职业……总之,不像个黑市拳手。

离开前,男人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像是个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然后,他问:‘你想赢我吗?

突然有种感觉,弱者是没有资格站在男人身边,就是这种感觉,让少年点了点头。

他不想赢他,他只是,想站在男人身边……这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后来才被肯定。

那时,男人31岁。靳士展,19岁。

 他曾经的全部,是希望可以和那个男人站在同一个拳台上,因为除了这个方法,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跟男人有任何交集。

他们是同一个世界中的两个世界的人。

从他踏上那个拳台开始,一次次地倒下去又一次次地站起来,在普通的比赛中这可能只是一次输赢的问题,但对他来说,他是拿命在赌。晚一步、慢半拍,等着他们的都会是死亡。而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希望他们能活下来,看着别人死亡,为他们带来了体验死亡的欢愉。

满身是血浑身是伤地从拳台上死里逃生,明天能不能活下去已经成了一个不想再去思考的问题。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幸运的,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磨练他的身体和心,从每天担惊受怕到开始麻木地将对手击倒,到底用了多少时间,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了。

踩着其他人的“尸体”一步步走下去,别无选择。

有一瞬间,他曾经想过,在他自己累的那一天,死在拳台上,或许是他唯一的解脱方法。然后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个念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烈。直到他遇到男人,他开始想变得更强,只要变得比男人还强,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甚至,可以一直呆在男人身边,曾经只能远远地看着,靠近了,欲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已经不是只看就可以满足了。

想要触摸男人,想要感受那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的温度,连男人说话时轻轻蠕动的唇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男人抱着一个男孩,笑着对他说:‘靳,这是我儿子!八岁!

可爱的男孩向他伸出手,可他眼里却只有男人温柔的笑,欲望和罪恶感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无论找多少人发泄都没有用!几秒种高 潮时的快感,转瞬即逝,换来的是更深的渴望和无尽的空虚,已经快要忍受不住。

拳台成了一个很好的发泄的地方,男人在私下了教会他所有的技艺,对男人的另一种饥渴让他吸收着男人的所有。

‘靳,我已经三十多了,已经该结束了……’男人在他训练结束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用毛巾帮他擦着湿透的头发,‘我的最后一场比赛,我希望对手是你,我想看到你站在顶峰……’

 沉默。他想告诉男人,对他来说站在顶峰不是最重要的,在男人身边才是他最终想要的,如果前者是后者必需的条件,那他一定会做到。

然后,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和男人的那场比赛,赌注大得足可以买下一座小城市。

他要跟男人公平地比赛,对他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比赛了,无论输赢,他都会告诉男人他的心意,他一直在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这将会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比赛,一生中的最后一次。

然而,他却提前享受到了“幸福”的感觉。比赛前夜,男人来到他的房间,俯在他身下,向他敞开身体……前所未有的欢愉,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拥有。

那一夜,他进入男人的身体,对男人许下了诺言,并且得到了回应。

幸福来得太突然,近乎“奢侈”一般,享受着男人身上的热度和气味,以为这会是他们新的开始,只要过了明天,无论谁输谁赢他们都可以得到一大比奖金,足够他们一起过完下半生…….

第二天,他赢了。男人死在了拳台上,在他面前

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比赛,让他达到了颠峰,也堕进了地狱。

回忆结束的有些突然和仓促,靳士展觉得他的脑中的画面断断续续,也没有刻意去修饰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一直埋藏在心底深深记住的东西,要用语言表达出来竟然有些困难。

钱叶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一个倾听者一样,一言不发默默地抽着烟,这次,没有人阻止,身体的热度渐渐降了下来,一切都归于平静。

气氛不好不坏,没有人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钱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和必要去跟一个死人比较,靳士展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钱叶说出了自己的过去,大部分……

“是不是很老套?”

目光移到钱叶脸上,靳士展问。

没说话,钱叶拿掉了嘴里的烟,下一秒,靳士展很自然地伸手接了过去。两人共同分享一根烟,似乎已经是另一个习惯了。

“有点。”面无表情地做了评价,钱叶低下头,拿起就在手边的照片,最普通廉价的玻璃的相框,边缘都有些少许不规则的裂纹,手指在上面敲打着,这是钱叶思考的表现。

“不觉得我很残忍?”

抬头看了一眼,钱叶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一直都是。”

靳士展也笑了,连带着嘴里的烟都跟着颤动起来,笑过之后,是比刚才更加的沉默。

“是啊!连自己最喜欢的人也下得了手,的确是……很残忍。”

钱叶慢慢闭了一下眼,嘴唇几乎不可见地动了两下。

“看着他死在你面前,感觉如何?”

正准备把烟放进嘴里的手停了下来,靳士展侧过头看着问问题的钱叶,皱了皱眉。

这种问题,其实是最残忍的,却是从钱叶嘴里问出来的。脸色微变,靳士展在心里有一丝不快,钱叶问任何问题他都能接受,唯独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像是个“幸灾乐祸”的旁观者,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像是一种背叛……

“怎么?”钱叶抬起着看着他,挑了一下眉,扬起嘴角问:“回答不出来?还是已经忘了?那,我来告诉你吧……”

靳士展看着他,手里的烟默默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