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的记忆,到如今束缚自己的手段。
秦胜知道,牧华喜欢主导。也正因为知道,心底才会有恐惧。
徐苒与牧华的事,或许会改变牧华与自己的关系。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多虑。
晚上九点,踏出办公室的前一刻,秦胜接到了来自北海道的电话。
最熟悉的声音,很轻易便牵动自己情绪。
“阿胜,帮我办一下改签,我要晚回来一星期。”
他的声音有点疲倦,只是匆匆的交代,便挂了电话。
愣愣的握着被挂的电话,安静的办公室内,他独自一人站了久久久久。
一通电话,一句话。
不经意间流露的,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性情。
牧华,总是这样。
明知会伤,依然去伤。
这一天,秦胜没有回家,彻夜加班。
之后的一个星期,秦胜疯狂的工作,将牧华的事放在首位。
作风这东西,每个人都有。而秦胜的作风,便是用一件事去麻痹另一件。
周末,依然在公司渡过半天。下午驱车去了几家店,之后奔往郊外。
绿意盎然的乡野小道,盛开在路边的野花五彩缤纷。清静的窄道和以往一样鲜少人走动,所以此刻开入的庞然大物,让这乡间小道顿显突兀。
将车停在村口,秦胜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村子。
远远的,便听见朗朗上口的童谣。脸上的笑容带着怀念与回忆,自己也曾带着天真,唱着童谣,在这偏僻的小乡村里渡过可以被称为是童年的简单日子。虽然,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短暂。
“叔叔,是秦叔叔!”
秦胜无奈的摇头,还没到三十,在这群丫头小子眼里,也已经掩藏不住岁月的痕迹。
放下手中的物品,一手一个,将迎面跑来的俩个孩子揽入怀里。
“秦叔叔,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也是。”
秦胜摸了摸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头,目光越过俩人看向他们身后老旧的屋宅,眼神变得温柔。
“院长在里面?”
“院长奶奶在和人说话。”小女孩抱着秦胜的胳臂,笑得很甜。“秦叔叔,这次带了什么礼物来?”
秦胜抬手刮了下小女孩的鼻梁,将地上的袋子挂上手腕,一手一个牵起俩人往屋宅走。
“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要秦叔叔!”
“要我做什么?”
“她是要秦叔叔给她买更多的礼物啦。”
秦胜忍不住笑出声,心情也开朗许多。只有在这些孩子面前,自己才可以暂时放下属于晦暗的另一面。
一进屋子,陆陆续续遇上更多的孩子。将买的礼物分发给他们每一个人,看着围着自己的七八个孩子脸上洋溢的笑容,秦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小胜回来了吗?”
满头白发的老者笑着从里室走来,看见秦胜时脸上满是笑意。
“院长。”
有理的对老人点了点头,秦胜安抚孩子们去玩,然后跟老人走进内室。
一杯白菊茶入手,带着四溢的香气。
老院长打量秦胜,眉间微微带着忧心。
“怎么瘦了?”
原来这么明显吗?
转动着捧在手里的暖茶,秦胜抿唇笑,平静的回答:“公司忙。”
老院长叹气,眼前的孩子,从自己第一次见他至今,一直都是这个性子。
什么事都独自扛,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
心疼这样的他,却又无可奈何。老院长知道,过了那段岁月后的如今,能给他快乐的人已经不是自己。
“不要那么拼,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否则就是老来苦。”
秦胜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老院长。
从对方惊讶的眼中,秦胜看见了自己坚决的笑意。
“平时我来得少,院长照顾孩子辛苦,给他们多买些该用的吧。”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老院长虽然这么说,可秦胜又怎么会不知道孤儿院的近况。这里的村长几次来为难,要孤儿院出钱改建。这是整个村子的决议,不会因为一家而变动。只是改建费用庞大,偏远郊外的小孤儿院,又有谁会来赞助出资?
“院长,我也只能做这些,别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别说这种话,你是我的骄傲。”
强硬的将支票塞入老者手中,握着老者粗糙的手。
“骄傲决定做骄傲的事。”
钱不算多,但改建费用绰绰有余。
一下子拿出多年的积蓄,秦胜却不觉得心疼。
“不是小数目,小胜,你……”
一百万,在老院长看来是天数。她知道秦胜有出息,从小就知道。这些年来,多多少少大大小小,是眼前的孩子替自己撑着这间孤儿院。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淡。
他过的并不开心。
几次想开口探问,却在他恳求的眼神中化为乌有。
“我往日里花不了什么钱,还是用在该用的地方。”
几乎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一成不变。
公司与家,除了跟牧华在一起时候,自己几乎没有个人的娱乐活动。
枯燥乏味的生活,连朋友也少得可怜。
而这样的日子,早就习惯。
看着欲言又止的院长,秦胜喝完了杯中的白菊茶,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孩子们。”
“小胜。”
院长还是忍不住将人叫住。
有些话如果不说,就会错过。步入人生最后阶段的老者,深深的体会过这个道理。
“心里的话,要学着说出口。”
学会说出口?
只怕自己说出口的话,换来的会是绝望与远离。
然而就连这样的话,秦胜也只会藏在心里。
又恢复到工作时的频率,直到牧华回国的那天。
人不在的时候思念泛滥,但是当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秦胜却宁愿这一天不要来。
温柔的笑容,细腻的体贴。
从出口走出来的牧华身旁,多了另一道身影。
秦胜的视线紧紧盯着他们,不能移开,无法挪动。
胸口的起伏夹杂着隐隐的痛,随着视线中人影的靠近,越来越严重。
原来,以为的习惯,只是自己的借口。
原来,还是会痛。
“阿胜。”
男人亲密替他接过行李的手是那么自然。而原本,那样的责任该属于自己。
“给你介绍,Ray。”
不知道带着怎样的表情,恍惚的将人送到目的地。在牧华惊讶的表情下,秦胜请了这个月的第二次假。
自己真的再支撑不了多久。
这样的想法让秦胜感到了慌乱,却一点一点无法控制的趋近。
那个叫Ray的男人去了牧华的家,连自己也不常去的地方。
这些说明了什么,秦胜已经不想去思考。他只知道,这样的日子,终有一天会让自己崩塌。不过或许很快,这一切就会有个尽头。
亲手断送所有,亲自为这十六年划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