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了几口口水:“你不能想点别的办法把老子弄醒啊!人工呼吸,你恶心不恶心!”
“喂喂,老子我可是有急救执照的。”白大褂撩开他身上那件沾了泥水变成褐黄色的外褂,掏出一本红簿对着我抖了抖,“医疗精神无国界无种族歧视无性别界线,我不嫌恶心,你恶心什么,真是好人没好报!”
我不想理论,只把头别了过去。白大褂嗓门比我大,跟他对吼没意思。
缓过神来之后,我委实松了一口气,老子还活着。
既然我活着,那个“鬼”呢?
我摸摸脖子,想起之前被那“鬼”缠着,仍心有余悸。张睿过来拍拍我的肩:“没事了?”
“嗯。”我点点头,“谢谢你们救了我。”
“救你的不是我们,我们几个爬上岸时,你已经躺在这了。”张睿拿手电对着斜坡下面照了照,“可能被洪流冲到这里来的。”
如今只有张睿的手电亮着,四周漆黑一片,就像在一个无限延伸出去的黑暗空间里,那些黑暗又好像随时会挤压过来把我们彻底吞没,这感觉十分不舒服。
我们在一处斜坡上,下面有水流的声音传来,声音很细小,说明这里的水流淌得很慢。张睿拿着手电四处照,我看见这里是一个扁平状的洞穴,洞顶离我们很近,但是宽度很广,我们就好像在一个巨大的贝壳里。
白大褂道:“娘的,程骏还说这里万年都这个鸟样,怎么突然就发大水了!”
张睿看了看洞顶,又看了看斜坡下:“这里的洞穴跟我们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了。”
他没说哪里不同,自顾自的四处查探。
跟我们在一起的还有那个草皮头,他蹲在老远的地方,声音传过来:“上次我们可没到过这儿啊,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玩意。”
不久,张睿便走回来,到我跟前,把手电丢给我:“你还有力气吧?”
我有些懵了,只微微的点了下头,勉强爬起来。打开手电筒,光线比先前的明亮,我先前拿的手电由于电池电量不足,灯光已经暗淡,而现在手里这只似乎是没用过的,电量充足。
这手电不是我之前拿的那只。
张睿道:“你可能觉得我们很危险。”他的表情冷冷的,十分严肃。我不置可否,他又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们被冲到了离刚才入口很远的地方,现在你只能跟着我们继续往里面。”
我苦笑,耸耸肩,也没话好说。脑袋疼得我根本懒得思考,而这群人当然也不可能照顾我这个外人,本来我就是拖油瓶。
他们几个开始往洞穴深处走,我虽然一步也走不动了,但留在这里落单更危险,现在也只有咬咬牙跟着,老子没得选。
走了几步,前方的黑暗让人觉得浓稠恶心,只觉那黑暗里可能突然会钻出什么东西。
我闷闷的道:“你们都没来过这,这样走……没问题吗?”
“这你甭操心,前面有龙小爷开路,我们跟着他的记号走就行了。”白大褂说得十分有把握,好像根本不觉得会有危险。
这个“龙小爷”听他们提起过多次,不知是什么人,似乎这些人对他非常信任,甚至于我感觉这帮人进入洞穴以后,就很依赖他。白大褂之前说起这人还火冒三丈的,现在却又信誓旦旦地推崇起来。
此时,张睿站在一根倒挂下来的石笋边,拿手电照着在看什么:“你们都别说话,小爷让我们往里走的时候必须保持安静,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白大褂和草皮头马上静了下来,连脚步声都轻了许多。白大褂平常大大咧咧,这时候却显出了敬业的一面,职业素质还是很地道的,该正经的时候丝毫不马虎。
我也紧闭嘴巴,学着他们的样猫步前进。经过石笋旁时,我看了看上面留的记号,是一个圈里画了个箭头,旁边刻了个字:静。笔迹工整,方方正正,我笑那位小爷刻个记号也这样认真。
不过看着这记号,总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一时半刻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往里面走了一段,洞穴反而变得更为宽广,不过大体还是成一道横向裂痕的扁平状,两旁更加的幽深,望不到边缘的岩壁。这种地貌可能就是山体中的一条水平向的巨大裂缝,形成的原因有多种,而这样的裂缝一般都存在很久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也是瞎猜。刚开始我知道我们在山上,进入盗洞以后基本是往下钻的路线,那时候还辨得清方向。但是被洪流这么一冲,现在在什么位置也搞不清楚了。
龙小爷提醒我们要保持安静,所以我们四人都不敢发出声音,闷头走路,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控制得很小。
周围时不时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就觉得是有很多虫子在山壁缝隙里爬。龙小爷让我们别发出声音总有道理,我也不敢乱猜,总之在这种地方照他们说的做不会错。
张睿在前面领头,草皮头第二,白大褂在我后面,明明空间开阔,我们却像葫芦串似的下意识地保持队形走。
我脑子里不停想着这是要去翻死人墓,倒斗的事九死一生,天知道老子会不会在这里加入陪葬行列。看起来白大褂他们应该来过一次,但也不能避免突发状况,譬如刚才的洪流,谁在那种情况下都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但是在这些人里,只有我是门外汉,毫无经验,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生存概率显然最小。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难活着出去,身上冷汗热汗混杂在一起,浑浑噩噩的只觉这是要往阴间走。
前面草皮头忽然小声说:“小哥,你别老拽着我衣服啊。”
张睿嘘了一声,让我们别说话。
我也小声说:“我没拽着你衣服。”我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捏成拳头,哪来第三只手?
草皮头纳闷:“那是谁在扯我衣服啊?”
我一怔,两腿僵住,不敢动了。
“喂,兄弟,”我说,“你后面是我,老白在我后面,张小哥在你前面,我们之间……”
“老白是谁?”草皮头和白大褂惊乍,一同吸了口气。
我道:“……就是老榛。”
他们发出嘘叹声。
我往身后看去,白大褂确实跟在我后面。
在这种鬼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科学精神已经在我脑子里不复存在,反而是那些鬼怪故事逐一的冒出来。老子虽然是唯物主义,这会儿却也深信那些邪门的东西。
我不敢拿手电筒去照,怕照出事情来。这时候,白大褂推开我,举起枪杆子就往黑暗虚空里一个点射,干脆利落。我心说,大哥,你能不能别不合时宜地耍帅!万一草皮头被你打穿个窟窿怎么办,人命关天啊,兄弟!
白大褂嘴角一斜,扯出个痞子笑容:“哼,别怕,它死了。”
第2.
张睿眨眼就已到了我们跟前,往草皮头脚下一照。
地上躺着一具溃烂的尸体,皮肤呈青紫色,头被白大褂近距离下打烂了,它的一只手还挂在草皮头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