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的尾指一般都使不上力,但是焚香炉的手长成那样,使得尾指的伸展弧度比一般人大许多,且便于发力。而我也很快看见他的尾指几乎跨过半块墓砖,伸到旁边的砖面上再往里一扣。
一块石砖就被他那么按了进去。
要知道虽然是机关,但一块砖头的分量是实打实的,那块石砖要是换成我按,估计得用两手一起发力往里面推才能推得动。
紧随而至,我身后响起了一阵轰轰的巨响声,回头看去,后面居然有一口棺材!
从进入这个墓室到现在,我的注意力就一直在焚香炉身上,以至于一直没发觉,这个墓室是棺室,不仅有棺材,还有许多陪葬品。焚香炉往我这边走来时,我顺着他扫过来的手电筒光看见四周有许多堆在地上的器皿,地上和那些器皿上都覆盖着很厚的泥灰,变了色,我看不出那些是瓷器还是金器玉器之类。
这些器皿对于盗墓贼来说已经一文不值,因为它们几乎全数都破的破,碎的碎,一片残骸。
我自然是下意识地离棺材远点,焚香炉到棺材前,把手电往棺材板上一搁。
他甚为淡定,淡定得老子蛋疼。
虽然老子不信邪,但还是怕那棺材里面万一有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我只敢远远的观望。
那是一口木棺,表面已经严重腐蚀,烂得满是一块块疮疤。从花纹和样式来看都不像是墓主人的,我想这座墓造得如此隐蔽,封土上还盖了墓祭建筑,墓主人应该大有来头,那他的棺也应该更华丽些。
我分不清楚唐棺、宋棺、明棺之类,只知道棺的规格和钉棺仪式略有不同,但我还没有凭着杂书里看来的知识就能一眼鉴定其中区别的本事,只看出这口棺材相较一般的棺材尺寸来说,似乎大了点,棺头有两盏长明灯,棺尾横放着一副玉简。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焚香炉正双手架着棺尾两角,打算挪动那口棺材。
我看他似乎一个人就能完成这浩大工程,索性不管他,我对地上横置的玉简有兴趣,说不定里面写了棺主人的生平。
焚香炉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过来帮下忙。”
我心里啧了一声,心说原来你一个人搞不定嘛。
搬棺材的活儿是考验心理素质,搬的过程中老子两眼一直盯着棺材盖,就怕它突然翻起来,窜出个白骨脑袋。
当然诸事太平,我们合力把棺材搬到旁边,没想到木棺底下竟有一个洞,一眼看下去见不到底,不知道有多深,直径大概只能塞一个人。PS:胖子不行。
洞口边缘能看出有机关,刚才的响声就是覆盖在上面的石板嵌进了旁边的石砖里,露出这么个洞来。
我看焚香炉要往里钻,忙拉住他,吞了吞口水说:“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你就这样跳下去?”
“这里我来过。”焚香炉一头又要往洞里扎,我再把他拉回来:“等等!”
等等后面老子也没想过要说什么,后面的声音被另一个声音吞没了。
墓室里响起一阵清脆的“咯咯”声,几下只有又转变成“咕噜咕噜”声,接着两种声音一起响。
我一口气吊到嗓子眼,眼睛没敢乱看,也不想见焚香炉那张惨白的脸,只目无焦距地盯着黑暗,嘴里直嘀咕:“完了完了,老子就预感到要出事!”
那些声音正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一种是棺盖被狠命往上顶的声音,一种是粗沉的呼吸声,娘的,棺材里八成是只粽子,它要出来呢!
“呆在这别动。”
焚香炉依旧淡定地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接着我听见“咚”的一声,转头一看,他居然跳到棺材上面,半蹲着,低头看脚下的棺材。
他整个人的分量压在棺材盖上,下面终于没动静了。
“有本事你就出来。”焚香炉对着那口棺材,自言自语道。
我疑惑,按理说这些烂木头应该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焚香炉一跳上去棺材就该塌了。看来这并不是一副木棺,所用的木料中也许还混杂了别的成分,譬如三合土棺。
刚想到这,棺盖就“咔嚓”一声破了个大口,一只青紫色的手破棺而出,本来是要抓住正蹲在上面的焚香炉的脖子,不过焚香炉轻轻一晃,反倒逮个正着,那只手被他抓在手里,接着又“咔嚓”一声,从中段部分拧断了下来。
来去不过一秒钟,我只是一晃眼,就见焚香炉把拧下来的半截手臂扔在地上。
我已经吓得两腿发软寸步难移,略略瞄了眼地上,那其实看来不像一只手,因为它并不是人的手臂那种形状。它的前肢很细很长,手掌也特别的大,只有四根手指头,并且像鹅掌那样长有蹼。
谁的手能长成这样?而且,能顶破厚达三寸的棺盖,我感觉那副棺材里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人!(我当时真是吓坏了,思路才这么混乱,棺材里躺的当然不会是人。)
“这、这是什么?!”
“饕餮。”焚香炉道,“这里是陪葬坑,所有的棺材里都是这种怪物。”
我一怔一怔的,没有完全听明白他的意思。焚香炉要么不说话,他一开口就语出惊人,说得都不像是人话。
“饕餮”我知道,《山海经》里面描述这种怪物尽管凶残贪婪,却有祭祀的意义,古代许多用来驱鬼除魔的鼎上面经常刻有饕餮纹,在一些出土的文物中也有这种陪葬品。
传说中,饕餮应该是神兽,而且它也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我眼睛盯着棺材,这里边是活的……
“它在活着的时候是‘鯢’,用尸水养百年以后就成‘尸傀’,贪得无厌,所以叫‘饕餮’。”焚香炉最后声音压了一压,眼神中隐约闪过一股厌恶。
此时,棺材里又发出扑哧扑哧的粗沉呼吸声以及咯咯的碰撞声。
刚才棺盖上破开的大洞里隐隐约约浮上来一团东西,看起来像“头部”,它想从那个大洞里挤出来。焚香炉一掌按住那东西,从后腰抽出一把漆黑色的短刀。
一刀深深地扎入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中,一直到底。
那是把石刀,漆黑的刃,浑浊透绿。像是黑云母打磨而成,辟邪的。
诡异的声音遏然而止。
焚香炉跳下棺材,几步到我跟前:“这东西杀不死,一会就会醒,快走!”
我先被他推下洞,接着他也跳了下来。
洞像个盘旋的隧道,洞壁光滑,斜度很大。我们一路滑下去,我只感到背上的皮都快磨掉了,火辣辣的疼。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瞎子一样的,我只觉身体猛然悬空,人便往下坠去。
“噗通”一声,像是摔到了水塘里,屁股撞到了硬实的地面,痛感从尾椎骨刺啦一下传到我脑部中枢神经,疼得老子胸口一闷,发不出声。
我看了看,这是跌在一个狭窄的凹槽里了,水很浅,沉淀着少许泥沙,因而磨得老子臀部尤为疼。在我的后面,焚香炉也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