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的在心里给他们掬了把辛酸泪,却听得聆月一句:“你们都下去吧。夜桑君的盛情,本君甚为感怀。”使得大家获了解救。
后面的人散了,我也轻松了些,想到日日都要应付这种排场,这聆月君委实也能耐得很。
聆月差了人去请天天,天天还没来,夜桑倒是跑来了,脸色沉沉的很是有问题。
此时四下无人,这夜桑对聆月君也少了几分谦和有礼,起先看了看我,然后对着聆月直直道了句:“你方才要见泡泡,就是她?”
我委实为夜桑叫屈,因为他问的这句本不怎样,不成想,聆月君定定未动,神情淡定,恍若没听到。幻海之主在这位天族太子的眼里,竟是一抹空气么?
我以为当下既然只有我们三人,礼节什么的应该也无甚重要,遂插了话去应了声是。
他看了我,神情颇令人费解,又不怕碰钉子地对聆月道:“可否让我与清……泡泡单独说几句话?”
聆月君这次很给面子,虽然表情仍是十分冷漠,“你说吧。”
意思是他必须在场。
因为今日里令我讶异的事情实在太多,故而,聆月君的这个令我不解的意思我也没工夫去揣摩。
夜桑没说话,半会儿,叹了口气,对我道:“你,真的是泡泡,不是清清?”
我正欲很镇定很坦然很坚决地点头,那厮却又续道:“是了,清清是五万年前的一个凡人,早该投胎去了。你应该是清清的转世吧?”
他又问我,我却比他还茫然。茫然之余,我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清清,是谁啊?”
他恍惚了一会儿,道:“清清,就是前几日里跟你们说过的那个幻海边上的凡人。后来失了踪迹。你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回,为什么我的前世是那么个坏人啊?
他又续道:“清清本来是要嫁给我的,可是,后来却不见了踪迹。”他转过头去看聆月,又道:“想来,是聆月君将她藏起来了。”
聆月君仍没说话,神情万年不变,这淡定的功力委实比我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夜桑又自发自得说:“当年我在幻海边上看见你,就知你不是凡人,不成想,原来是天族的太子。清清最后既然择了你,我夜桑也无甚可说。只是聆月君未免过于狭隘,即便我当初与你争过清清,做了一回情敌,你也无须在我继任龙王之日故意给我下不来台面吧?”
我回想了一下,这事儿倒是听说过,听闻三万多年前,夜桑即幻海之主,龙王之位,本该给新龙王授令的聆月却迟迟不见,让夜桑等了足足两日才姗姗来迟。
这话本是夜桑问聆月君的,但是聆月君闻言后又将我看着,看得我很是头皮发麻。
我揣摩着莫不是要我替他答话吧?
清清嗓子,赔了笑脸,甚平和道:“许是聆月君当日有些个急事,抽不开身。”
我此话一出,原本看了聆月的夜桑望向了我,目光很是奇妙;原本看了我的聆月则继续看了我,神色上添了几许笑意。
我甚为不解,亦甚为不安。我想,我实在不想与这二人再如此说下去了,定要被这二人的目光给折磨死了才算完。
恰好此时,入得门来的天天将我解脱了出来。
我甚欣慰,立时跑了过去拉了她,想去个僻静无人的场所里,却在出房门的刹那被聆月君拉住了。
“你要去哪里?”
我很是惊讶。方才站的地方是房间正中,我是飞快地跑到了门口的,身后并未有追来的脚步声,此番却被他站在门口边,拉个正着。唔,他是飞过来的么?
我乖巧答道:“去别处与天天道别,我俩朋友间有些私房话要讲。”
我以为我这句话说得很好,却迟迟不见聆月答应。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你且留在这里,我去门口便是。”说着走出了房门,连带着夜桑也出了房门。
天天的目色跟了聆月一会儿,终于被我拖进了房里。
她回过头来看我,神色略带黯然,久久没说话。
我以为,这厢我们已经快要离别了,黯然是必然的,便不曾想其他,只对她微笑道:“如今我们都成了人形了,以后便可以继续一起玩耍,你爹爹也不必再为你找新伙伴了。”
她脸色凄迷,冷冷道:“你就要同聆月君上天宫了,哪里还能与我做朋友?”
上天宫?我呆了一呆,看着模样,我的确是要上天宫去走一遭。又道:“你以后可以去天宫找我。”
她凄凄将我看着,没说话,完全没了往日的兴奋和活力。让我很是愧疚。
我这愧疚其实来得并不突然。夜桑说我就是与天天母亲想象并害了她母亲被害的那个凡人的转世,看他神情,应很是可信的,可是我不是清清啊,清清让天天成了没娘的孩子,需要我来愧疚么?
总之,我是愧疚了。这番又要违了那时与她相陪的誓言,我这厢,还真是欠天天欠定了,虽然,是天天自己答应聆月君的。
我又与她说了许久的话,见她一直是凄凄然,心里愈加烦闷,连带着也讨厌起聆月来。若不是他,我与天天就是极好的。
当我推开门出来时,便见得门口只有聆月君以及,呃,几个在远处偷看他的小仙娥。那些个小仙娥也的确是太直白□了些,目色切切灼灼的,我都能发现了,何况是聆月君?
只见聆月君仍是一脸淡定,看见我后还不待我说话就拖了我匆匆离开。还以为他够淡定呢,原来是装出来的呀。
我们离开了那厢房门口,却不曾想,天天也跟着我们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南竹终于出场了,真是不易。
☆、前传 第十章
因着我俩逃避那偷看小丫鬟的灼灼目光的意愿很是急切,故而跑路的动作极快。待到天天追着我俩的背影喊了“君上,请留步”时,听得出来她已经很是气喘吁吁。
我想大约她做公主做的已经很是习惯也很像个样子了,这副纤弱的模样比之那时云珊岭里与我一同玩闹的小小雀鲷相差甚远,倒像极了人们心目中的公主形容。
我下意识地就欲停下步子,不想聆月君却忽然加快了步子,脚下生风,耳边呼呼作响,须臾间,已经听不见天天的喊声了。我怀疑我俩这是在逃命。
随着他又慢下来的步子,我好奇问道:“你怕天天作甚?”我自然晓得,聆月君生为天族太子,未来的天君,丝毫没有理由畏惧天天,因此我说话纯粹是表达一下窝在心里的好奇,甚至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他却侧头对我笑了一笑,道:“自然是怕她后悔将你让给我了。”
我愣了两愣。第一愣是因为他的笑,第二愣是因为他的话。
他拉着愣着的我,继续往前走,穿过水晶宫夜明珠装点的明亮的白玉石廊子,转过廊子尽头处的圆拱门,却听得“彭”的一声。
从拱门边上忽然窜出一抹青纱倩影,直直撞到了我旁边这人的身上,继而顺势一软一歪,眼睛一闭,弱弱地伏在了聆月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