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锦棠眉目间细微的变化,玄霄掩去心头激起的一丝躁意,供手回道:“师父请师叔前去琼华宫议事。”
“我知道了。”锦棠淡淡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发现玄霄仍旧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声音遂冷下几分,“还有何事?”
“请师叔现在走一趟。”
“师父,你要离开?”
同一时刻,玄言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锦棠回头看了看那道扶着门框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化,口中亦是温声说道:“嗯,很快就会回来。”
玄言点点头,浅浅的笑容漾起在脸上,“我等师父回来。”
玄霄漠然地看着独独对玄言展现温柔一面的锦棠,随即侧身一让,再次催请:“师叔。”
锦棠长袖一扬,脚下踩上自己的佩剑——青吟,御剑飞往琼华宫。下一刻,锦棠悬停在半空,清冷的眸子定在跟在身后的玄霄的剑上。待到玄霄和自己持平,锦棠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视线,随意地问:“你脚下的可是羲和?”
玄霄有些惊讶,旋又释然,既然对方是师父一辈的人,认出羲和剑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回师叔,羲和剑是师父不久前赐下的。”
“如此说来,望舒之剑也已找到宿主?”
“是。”
闻言,锦棠掉转剑身,“你回去告诉掌门师兄,他的事,恕青岚力薄,无法效力。”
玄霄微微怔愣地留在原地望着锦棠消失的背影,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茫然之色。他从师父的口中隐约猜到师父想请师叔是指导他和夙玉在羲和望舒上的修炼,似乎师叔对此颇有心得。单看师叔刚才的表情,确实颇为了解羲和望舒两剑,只是……全派升仙如此重大之事,都不足以让师叔重视么?
“师父果然信守承诺。”感觉到锦棠的气息,玄言抬头微微一笑。
锦棠沉默地走到玄言的身边,良久,伸手摸上他的头,“再过一段时间,你我师徒怕是要搬下山去住了。”虽然她能拒绝得了一时,但以太清真人对升仙的执念,到最后势必会让她做出妥协。
玄言顺势将头埋在锦棠怀里,垂下的手轻轻抱住锦棠,低低地说道:“只要能与师父住一起,弟子住哪里都可以。”
对玄言的依赖没有觉察出任何异样,锦棠叹了口气,道:“你方才熟悉这里,又要你搬到山下,却是为难你了。”
玄言摇摇头。
果然,在玄霄将锦棠的话转达给太清真人后,太清真人亲自上了思返谷。到了锦棠所住的山头,太清真人见她正在传授弟子御剑,便没有上去打扰,但在看到玄言无比轻松地隔空舞剑再到自己御剑,大是讶然玄言的资质。转瞬想到玄言的眼盲,太清真人叹息地摇了摇头。
“玄言,今日就到此为止。”
玄言收下脚下的剑,“是,师父。”
等到玄言踏进屋子,太清真人从暗处缓缓走向锦棠,对上锦棠了然于心地表情,略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须。“师妹倒是收了个好弟子。”
“掌门师兄多誉了。”
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两人转步去了离玄言相对比较远的一座屋子。
“不知掌门师兄到此,有何事相商?”
太清真人笑了笑,反问:“师妹又何必明知故问?”
“羲和望舒之事,青岚还是那句话。”看着太清真人,锦棠坚定地重申自己的决意,“师兄若是一人升仙,青岚绝不会出言阻拦,亦会尽力相帮。但若要举全派一起升仙,此法却是有违天和。莫说从古至今从未听闻能够举派全升,也不曾听闻仙界是何光景,我派到了仙界,门徒修为参差不齐,又当如何生存?”
举派全升?锦棠不知当初的道胤真人是如何生出此种妄念。不说天庭绝不会允许一个门派尽数升仙,单以伏羲近年来的表现,对于琼华敢行如此投机取巧之事,只怕还会降灾于琼华。何况,当年伏羲自建木天梯离开人界成立天庭,又封闭天界之门,本就不欲人界有什么人上到天庭。但她只能这般劝阻,虽然知道这些话不足以打动太清真人的野心。
“我等修道之辈修仙本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得仙身,师妹,为何你到现在还看不破?”太清真人双目凝光,周身气势隐隐散发,说到最后,整个茅屋都似震了一下。
锦棠默然不语。
“好,你既看不破,师兄也不愿勉强你。”太清一辈,只得锦棠一位女弟子被掌门收入门墙,是以,几位师兄弟对这位年龄最小的师妹都照顾有加。因此,即便是现在,太清也是恼的多气的少。“但是,当年你修炼望舒心法时,师父对你诸多教导,将这些转授于后辈弟子传我琼华道统,师妹以为如何?”
“……我知道了,掌门师兄请回吧。”锦棠没有想到太清真人会以此游说,缓了片刻,终是应下了。当年,她拜入师门不久,师父便赐了她一柄极为阴寒的剑——青吟,又传授她于其他弟子不同的心法。初时,她以为只是师父对她资质的另眼相待,后来方才知道是为了将来铸成的羲和望舒两剑打基础。然而,和她同为羲和剑准备的师兄于一次外出历练中意外身亡,宿主之事由此耽搁了下来。到两剑铸成,太清真人已经继任掌门之位,对锦棠的束缚自然不如已故的师父,只得另寻宿主。
“那便拜托师妹了。”
翌日,锦棠带玄言去了弟子所住的居所,并随意挑了一座带院子的住下。此后,锦棠每日闭门不出,闲暇时间皆花在教导玄言身上。倒是玄言开始出门接触其他弟子,日间作息也都如一般弟子照做。时间久了,其他的弟子大都被玄言的气度所折服,真心拿他当同门师弟看待。对此,锦棠甚感欣慰。
一日,锦棠在院中品茶的时候,望舒剑的宿主夙玉寻了过来。
锦棠抬眼打量站在面前执弟子之礼的夙玉,端在手中的茶缓缓抿入喉。气质倒是与望舒极为相似,性情怕是,亦然。
“弟子夙玉拜见师叔。”锦棠打量夙玉的时候,夙玉也在悄悄打量锦棠。
若是没有事先听太清真人提及锦棠,夙玉以为眼前所坐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和自己年纪相当的妙龄女子。但再细看这人的一双眼睛,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某些东西是自己具备不了的,亦容不得人错认。
“坐。”锦棠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开口说道。
“谢师叔。”坐定后,夙玉略一沉吟,徐徐向锦棠道明来意,“师叔,夙玉今日前来是想请教有关望舒剑的事,还请师叔不吝赐教。”
“有何问题,你且慢慢说来。”因着夙玉淡然的性子,锦棠对她颇有几分好感,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对待玄霄那般冷硬。
“是这样的,师叔。”说着,夙玉同时把望舒剑摆到了石桌上,“修炼至今已有一个月,但不知为何,弟子至今都不能很好的掌控望舒,时常练至一半便觉浑身疲乏。而玄霄师兄,已能做到收发自如,问师兄如何修炼,师兄只道心无旁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