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尹川转头看去,好么,桌子搭起来了,取暖器也拎过来了。他慢吞吞地挨着桌旁坐下,手边很快煮上了茶。
那种冷寂的感觉瞬间就从潘尹川身体里抽离走了。
潘尹川就坐在这里看了一晚上的烟花,等睡个好觉起来,就真去滑了冰,再摘了草莓。
“您要是觉得无聊,还可以开开直升飞机,马场骑骑马。还有,庄园里养的陨石边牧要生小狗崽了,您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还有坐雪橇,打冰球……”
佣人很快又给他安排上了新活动。
接下来的几天,潘尹川挨着体验了个遍。
他倚倒在沙发上,佣人给他端来了桂花酿和小点心,说:“您一会儿还去遛狗吗?”
“……去。”
“赛车场地收拾出来了,您要去玩玩吗?”
潘尹川忍痛拒绝了:“这就算了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掐指一算,也没几个月就到合同终止期了。
“您是怕危险吗?我们这儿有专门的教练带您。有科尼塞克和SSC的顶级超跑供您选择,当然,您要是喜欢布加迪的话,我们也可以再运两辆过来……”佣人哄他。
像是铁了心想陪他玩好。
但潘尹川还是摇了摇头。
他不懂车,而且这些毕竟离他也太远了,不要真的错把别人给予的,当成自己的生活。
“这儿有书吗?”潘尹川问。
“有,有个专门藏书的地方,您要看书是吗?您要看什么类型的?如果没有的话,我们马上安排人采购。”
“嗯……高级护理类的。”
佣人呆住了:“您要看……这个?”
“不行吗?”
“行,当然行的。”就是佣人有点想不明白,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读点哲学啊、历史啊、诗集之类的吧。
潘尹川坐在阁楼里连着看了好几天的书,这才觉得失控的生活慢慢又回到自己的手中了。
看书当然比驾驶直升机、滑雪、玩赛车枯燥。
但这让他有踏实感。
就这么连着看了好几天,潘尹川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嗯?电话居然能打进来?
潘尹川拿过来一看,是他妈。
“喂。”他赶紧接起。
“最近外面很乱,你在哪里?还安全吗?”
“唔,在朋友这里。”
“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岂止没有,他过的生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骄奢淫逸了。
想到父母一无所知还在为自己担心,他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但偏偏又不能说实话。
“你们安全吗?”潘尹川抓着手机站起身。
窗外的风吹到他脸上,吹得他鼻尖都发凉。
“很安全。”那头的汪琇其实也不敢对儿子说实话,说自己可能是被中心城的人扣押起来了。
“我和你爸爸这里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但你一定要躲好。现在外面闹出了个基因编辑器,各方都在争抢。老余的儿子余家安,他没有死,他就是这个编辑器的持有者……他……他可能会来找你……”汪琇委婉地提醒道。
早就见识过余家安发疯的潘尹川装作不知道,乖乖应了声:“好,妈,我知道了。”
知道儿子没事,汪琇也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后,她才忍不住看向面前的人,说了声:“谢谢。”
对方说:“没关系,您要打电话其实可以直接讲。”
看管他们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甚至还显得态度亲和。
他们在这里衣食无忧,每天还有报纸看,除了不能离开这栋建筑,自由度也并不受限制。
现在又特地送来了电话机,问他们要不要向亲人报一声平安。
真把汪琇搞糊涂了,这帮人目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电话要打,那我们就先走了。”对方说。
汪琇点了点头。
潘越山可惜地说:“我还没和儿子说上话呢。”
汪琇冷静地说:“你就算了吧,万一说漏嘴。”
潘越山:“……哦。”
这边的人抱着电话机出去了,对视一眼说:“这下潘小先生应该知道了他是能往外打电话的吧?”
知道是知道了。
但既然父母很安全,潘尹川也就没了别的挂念,将手机往旁边一丢,就坐回去继续看书了。
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就又响了。
他趴地上把手机摸过来,接起张嘴就喊了声:“妈。”
“叫叔叔还行,叫妈不太合适。”电话那头传来怀聿慢条斯理的声音。
潘尹川一下坐直了:“怀先生。”
“嗯?”
潘尹川改了口:“怀聿。”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
潘尹川头皮发麻,总不能真让我喊叔叔吧?这又是怀聿的什么独特新癖好?
“这一个月过得怎么样?”怀聿的声音又在那头响起。
还好,没我想得那么变态。
潘尹川老实答道:“很好。”
“……”
“?”
怎么又不说话了?
“是吗?过得很开心?”怀聿顿了下,说:“我以为你在那里会无聊。”
“怎么会无聊?这里的人把我照顾得很好。”差点都玩不过来了,还好他学习意志坚定。
“那就好。”怀聿说。
电话里顿时又陷入沉默。
怀聿迟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但似乎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所以怀聿特地打电话来,就是关心他过得无不无聊?
出于礼貌,潘尹川也关心了一下:“您那里怎么样?”
“一切顺利。”
“那就太好了。”潘尹川客客气气地说。
他也知道,怀聿不可能和他说更多的细节。所以就客气一下嘛。
“潘尹川,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怀聿低声问。
这问题不大好回答,潘尹川决定来个反问:“那您呢?我还在等您和我说呢。”
“把问题抛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太不讲道理了。
“是您打的电话,当然应该您先说。”潘尹川绝不让步。
好歹先给他打个样啊,他就知道后面他该说点什么了。
怀聿:“……”
但他没有生气地挂断电话,他沉默片刻后,压低了声音说:“我想艹你。”
潘尹川:“咳咳咳咳……”
他扶着布满岁月痕迹的窗框,狂咳不止。
怀聿慢条斯理地说:“还没艹呢,怎么就呛上了?”
“……”潘尹川张张嘴,又一句话都接不上。他慢慢站直了,窗外的冷风全拍在了脸上。
“一个人住在那里害怕吗?”怀聿突然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潘尹川也得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其他人也是人啊,又怎么会害怕?”
“好了,我现在知道你在那里过得开心且满足了。”怀聿淡淡说。
潘尹川顿时放轻了声音:“倒是辛苦您了。”
“和一帮蠢货打交道,是挺辛苦。……那你该怎么消解我的辛苦呢,潘尹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