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望着地面,(为什么他不来杀他反而选择自杀呢?他应该很恨他吧?是他告诉他他的弟弟要离开他然后他才会疯了一般去告密的不是吗?是他让他亲手葬松了他的弟弟不是吗?为什么他不来杀他反而选择自杀呢?难道说他宁愿恨他自己也不屑来恨他吗?难道说他在他心目中连一点让他恨的位置也没有吗?
为什么一切都要像以前一样!)
“咱们做个游戏好不好?”法尔镇定得依然甜蜜如同熬过油的蜂蜜一般的声音在门口缓慢地响起,“你猜那个孩子一个人可以在外面待几天?”
“三天以后他一定回来!”老人傲慢地仰起头,法尔嘲弄地笑了笑:
“如果输了的话,就承认自己老了乖乖地把家里所有的生意都让我接管吧!”
“想要把我挤下去,你的功夫差得还远呢!”老人大笑着走出房间,法尔斜斜地靠在墙上突然对平一冷冷地说:
“去吧,看看那个人死透了没有。”
平一机械地慢慢走进血泊里,俯下身把手慢慢放在那张惨白的脸前,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直起身轻声说: “他已经死了。”
“是吗?那就收拾一下吧?”法尔没有丝毫动摇地耸了耸肩离开门口,“这样一个美人竟然选择这样的死法,原来不管什么人死了以后都会难看得让人想吐啊!”
他已经死了,平一脱下上衣撕开衣衬,用撕下的布条飞快地为那没有声息地蜷缩在血泊中的身体扎上伤口,他熟练的向以往一样从地上小心地抱起他,(他已死过一次了,所以他不会让他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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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是死了吧?没有疼痛,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但是为什么他会感到一阵一阵的热呢?)深秀静静地躺在床上,静静地漂浮在那他耳边偶尔会响起传到他耳中只形成毫无意义的音波的声音中。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就算是铁打的人三天之内被拿走600CC以上的血也是会出事的!”
“我只是在赎罪而已。”平一平静地看着从自己手臂上接出的充满红色的输液管。
“那也没有必要豁出一条命吧!”站在一旁身穿和服的老人严厉地说。
“医生说他并没有严重地伤到内脏,只要好好疗养就可以恢复健康,”平一望着躺在厚厚的被褥上的瘦弱的身影神色平和地说,“如果他的内脏器官因为这一次出了什么问题我会把我的送给他。”
“你终于又找到可以让你倾命相向的人了吗?”老人看着他突然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平一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抬起头看着老人突然很温和地说:
“芹泽先生,在我曾经以为自己就是法尔?弗莱德的时候我曾经问那个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吗?但当我突然被告知我并不是那个名字真正的主人时我曾经面对那个被粉碎了的世界想:其实世界只要是那个样子就可以了。”
“你怨我去找你吗?”老人望着他问。 平一轻轻摇了摇头:“是芹泽先生您给我打开了通向那个高墙外世界的门。”
“你母亲原本是没落的法国贵族后裔,你父亲之所以会娶她只是因为需要个继承人,她几乎是被家人卖给你父亲的,自恃甚高原本就痛恨外族的她在婚后知道你父亲的恶习后就难以忍受地搬回了本国,你母亲在家乡生下了你的哥哥,她为那个长得十分像她的孩子倾注了几乎所有的爱,但是就在十四年后一直对她们母子不闻不问的你父亲突然出现强行带走了她的孩子,你父亲一向以折磨人为乐所以他几乎是在强行向你母亲施暴后又马上当着你母亲的面坫污了那孩子,所以几乎是在当天你母亲就陷入疯狂了。”
老人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是在你出生三年以后才知道爱莲娜夫人又生下你这个孩子的,那时候她已经被送去精神疗养四年了,一个在精神病院里出生的不幸孩子我一直以为爱莲娜夫人那边的亲戚会把他接走,但没想到一直到十二岁你还待在那里,你父亲那时也知道了你的存在但却没有任何表示,我去看你那时只是出于一种好奇。”
“您看到我时一定很惊讶吧!”平一微微地笑着说。
“我的确很惊讶,我那时以为会看到一个精神残疾的严重自闭的孩子,但没想到站在我眼前的孩子却可以用四种不同的语言表达同一个意思。更另人惊讶的是他没有老师!”老人严肃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微笑,
“我有过很多老师。”平一温和地修正着,所有会发出声音的东西都是他的老师,他那时唯一的娱乐就是重复那些仿佛来自不同世界中的声音。
“但是我发现那个孩子虽然可以听懂别人的话但却生活在一个自己的世界中。”老人微微皱起了眉。
“所以您就把我拉了出来。”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老人正色说。
“您的确没有。”平一同样正色而且温和地说,“但是您稍微低估了在那种环境成长起来的孩子的嫉妒心,它虽然可以打破一个封闭的世界但也能破坏其它属于我的新世界的平衡。”
“他就是那个可以填补你母亲给你留下的缺口的人吗?”老人望着深秀。
平一微微笑了一下:“或许是吧,我曾经真的想用他来填补心上的那个缺口,但是他和我母亲一样,他也爱着另一个人,他对另一个人的爱可以让他放弃自己的生命,就像我的母亲爱她第一个儿子而完全否认了我的存在一样。”
“那么你......”
“我很想要他,但是不行,”平一平静地说,“我要一个人就一定会要独占他,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人,我独占一个人是不允许他的心里还有别的杂质的。”
“你——”老人的目光惊奇闪了闪。
“您刚刚也许以为我完全改变了,但是我还是我呀,”平一突然很甜蜜的微笑起来,“我是羽次家的孩子,我是我母亲的儿子,我继承了羽次家邪恶的血还继承了我母亲对于爱的自私,但是我不会再做坏事了。”
他温柔地望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深秀:“因为我对他做了错事,所以只要他活着,我就再也不去做任何坏事。”
他死了吗?深秀似乎是从在水面的漂浮中偶然露出了头,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望着陌生的一切。
“我发誓。”平一拉起深秀没有血色的手用唇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抬起头他迎上深秀迷茫的眼睛,直直地望了很久,平一轻轻地放下那只手,转头拔掉手上的输液管,红色的血从他肘弯极细的针眼中很快地冒出来。
“他已经醒了,我也必须回去了,请您以后多照顾他一下,我会经常来看他的。”平一站起身十分诚恳地鞠了一躬。
“既使你说自己没有变但你还是变了不是吗?”老人望着平一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