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姚凤歌伏在枕上喜极而泣。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姚凤歌心情舒畅,身上的病也去了大半儿。忙起身梳洗,换了衣裳去谢父亲,刚进了院里就看见老太太跟前的两个丫头站在廊檐下。两个丫头见了凤歌忙褔身请安,姚凤歌轻笑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老太太今儿也好多了,大姑太太放心。”丫鬟说着,又近前了两步,悄声笑道:“老太太听说大姑太太今儿上午又在这里跪着,心疼的不得了,再也躺不住了,非要人用小轿抬了来跟老太爷理论呢。”
姚凤歌觉得有生以来从未有过这么多的感动,今天的她好像是浸泡在蜜罐里,被一家人宠爱包容,幸福得无以复加。
姚府之外往西三条街,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住客不过半数,客栈里虽然不是特别冷清,但也并不热闹。
宁侯卫章随着养子卫凌霄在客栈门口下马,仰头看了看客栈门楣上的店名,沉声问:“就是这家吗?”
“是,就是这里。”卫凌霄欠身应道。
“嗯。”卫章点了点头,抬脚往里面去。
卫凌霄紧随其后,跟上来打招呼的堂倌儿说:“我们来会一位江南来的朋友,他住在你们这儿‘人’字号房,姓云。”
堂倌儿立刻欠身应道:“请二位大人随小的来。”
宁侯给卫凌霄使了个眼色,卫凌霄回头叮嘱了护卫两句,留他们在外面守着,自己跟宁侯往后面院里去寻人。
夜深人静之时,云悯一个人坐在灯下看一本闲书。
京城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自一出生就在这里,跟这里的人和事纠葛了几十年,一辈子最好的年华都在这里度过。到如今再回来,他竟没有一丝的亲切感,更没有一丝的留恋。这一次若不是不放心姚凤歌一个人,他是再不会踏足这里一步的。
有人敲门,云悯心中一惊,警觉地问了一声:“谁?”同时,躲在屋子暗处的一个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是我。”宁侯沉声应道。
“……是卫将军?”云悯又狐疑的问了一句。
“正是。三爷请开门。”宁侯应道。
云悯这才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去开门。那个躲在暗处的黑衣人也隐匿起来。
房门打开,云悯看着屋门口一身家常便服的宁侯,拱了拱手,微微笑问:“卫将军怎么来了?”
宁侯淡淡一笑,反问:“怎么,三爷不想见我这个老朋友?”
“宁侯说笑了,请。”云悯转身让开屋门,抬手请宁侯入内,又吩咐堂倌儿:“麻烦送一壶好茶进来。”
堂倌儿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很快送了一壶好茶进来,外带四样点心。
“卫将军,这客栈之中也没什么可招待了,请别嫌弃。”云悯微笑道。
“在下军旅粗人,对这些吃吃喝喝的并不讲究。”宁侯拿起茶盏了喝了一口,方叹道:“倒是三爷,这两年颠沛流离,受了不少苦吧?”
云悯微笑道:“以前锦衣玉食,心却困在牢笼。自从将军助我脱困之后,虽然过了两年流离失所的苦日子,但心如飞鸟投林,自由自在。又何苦之有?”
宁侯微笑摇头,轻声叹道:“三爷既然已经过上了想要的日子,为何又起事端?”
云悯忙拱手:“卫将军这是何意?”
“三爷难道还不明白?当朝首辅的嫡女要改嫁,这是多大的动静啊?三爷还想隐姓埋名逍遥度日吗?”宁侯叹道,“无需等到你们大喜的日子,只怕此时,就有人暗中调查你了。如今的大云朝风调雨顺,也没什么战事。上到朝臣下至百姓,都对这些婚丧嫁娶的事情倍感兴趣,用不了多少时日,你的事情就会被人查个底朝天。到那时,会有多少人头落地,三爷还想过什么逍遥日子?”
闻言,云悯忙摆手道:“卫将军放心,这两年我也没闲着,若无完全的铺垫,我自然不会去找她。况且,我已经跟凤歌商议好了,只要姚老大人点头,我们便远走高飞,再不跟京城诸翻势力有什么纠葛。那些人也自然查不到我的什么底细。”
“三爷心思之缜密,卫某自然知道。然而三爷也万不可小瞧了各大士族暗中将养的那些线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卫将军说的是,我会多加小心的。”云悯说着,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其实,我原来打算的只是悄悄地陪在她身边,并不想如此张扬。可是她一定要名正言顺,我也劝不住。另外姚老忽然病重,她听说是因自己而起,当时就犯了旧疾,又一路哭哭啼啼的赶来京城,我实在是不放心才悄悄地跟了来。”
宁侯忽然失笑,叹道:“嗳!情之一字,总是令人疯狂。当日我忽然听说此事,还以为我那大姨姐疯了。”
“别说你,我当时听她那般说,也以为是听错了。”云悯苦笑道。
宁侯拱手道:“不管怎么说,这世上能有一个女子肯为你疯一回,也是一大幸事。卫章再次恭贺三爷了。”
“多谢卫将军。只是……这般疯狂之事却为世人所不容。而且姚老大人是最要脸面的,他必定不会同意。此事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这个三爷不必担心,内子已经说服了岳丈。同意我那大姨姐改嫁了。”卫章平静的说道。
“……真的?!”云悯喜出望外,不可思议的看着卫章。
“这么大的事儿,我能开玩笑吗?”宁侯说着,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慢慢的吃着。
“老天保佑!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云悯双手合十望天长叹,又向宁侯作揖:“请卫将军替我多谢夫人相助,她今日所为不仅仅是成全了我们的一段情,更是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这份恩情此生不忘。”
“三爷先别高兴的太早了,岳父还不知道他那大女儿要嫁的人是你。”卫章的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猛地泼在云悯的头顶上。
是啊!当初凤歌跟云珉一个是妙龄少女一个是俊逸少年郎,姚远之都能棒打鸳鸯拆散了这一对有情人。如今又怎么可能准许女儿再嫁同一个人?
“内子今日跟岳父辩论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一些,她无非就是利用了一下老爷子用一辈子的时光堆起来的骄傲,巧妙地使了个激将法,让他顺着话音儿点了头而已。我想以老太爷的睿智,这会儿工夫已经缓过神来了。他既然已经应允,自然不好再反悔。然而三爷要娶他嫡亲的女儿,总不可能不在他面前露面吧?”
云悯望天长叹——是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而自己要当人家的女婿,总要见一见老丈人吧?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么难随心意!”云悯说着,把杯中的茶猛地一口喝下去。
宁侯此时已经想说得说完了,对云悯的反应心里也挺满意的(谁让他折腾的自家夫人这阵子都住娘家的?这都快一个月了!一年一共才十二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