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这日,镇南侯夫人病故。
同时,负责照顾她的宋瑞家的和姨奶奶罗氏也因染上了同样的怪病而丧失心智,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寻了短见。其子叶逸贤丧失了理智,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废人被龚老太医接到身边去调养去了。
因怪病十分凶险,一不留神便有传染之势,叶敬淳便下令当时将龚氏养病时居住的小院付之一炬。把小院里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之后镇南侯府的家人把那座不起眼的小院打扫了几车的废墟灰尘,一次都拉到城外去,倒进了河里。
龚老太医因女儿和外孙之事,心力憔悴,上书辞去太医院供奉之职,说要告老还乡,专心钻研医学,著书立说。
镇南侯因伤心过度闭门谢客,索性连丧礼都没有举办。
事情传进了宫里,敬妃娘娘哀痛欲绝,一病不起。连日里几个太医轮流用药都不见起色。
皇上听说这事儿,便叫六王爷把叶逸风传进宫里去,大致问了问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又叮嘱叶逸风说:“镇南侯府今年真是多灾多难。朕听了心里也很是酸楚。逝者已矣,还要请镇南侯保重身体。臣子家中不安,朕心中也难以安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中虽然有丧事,但也不能太过沮丧。朕今日所以特意多谢了几个福字,你带回去在家中各处张贴,借着朕这九五之尊的福气,替镇南侯府驱驱邪气也好。”
叶逸风连忙跪拜磕头,感激的说道:“臣子替父亲扣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便叫了御前总管太监拿了六张福字来递给叶逸风,叶逸风又躬身谢了恩。六王爷在一旁劝道:“皇上,镇南侯经此一事,恐怕身心俱疲,已经再也没有心思与朝中之事了。那日臣奉旨去看他,他曾对臣弟说想把爵位传给他的长子叶逸风。但却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所以求臣弟帮他问问。”
皇上又是轻轻一叹,说道:“镇南侯一声戎马生涯,他的铁蹄曾经踏遍过我大虞江山的西南,正西,和西北一带边疆的土地。如今你猛然间说他要高老在家养息,朕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况且他的夫人刚又因为这样的缘故去世了,此时他心情颓丧在所难免。你们应该劝着点才是。等过了这个年,他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也就过去了。本朝的武将中,还没有哪个五十多岁就高老在家的。此事还是再等等吧。”
六王爷听皇上如此说,便知道叶敬淳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叶逸风告辞出来。出宫后,六王爷又拉着叶逸风说道:“你家里连连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父亲心里必然难过。你也不要计较之前的旧事了。本王劝你,趁着眼看着要过年的时候,你还是搬回家去,陪伴你父亲一段时间再说吧。俗话说,家和万事兴。皇上也是个极看重臣子家事的人。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何以治国?你身为叶家长子,先把家事料理清楚了,皇上自然会委你重任。”
叶逸风只得满口答应着,送六王爷上了马车后,自己方抬脚上马,直奔锦园去了。
因为叶逸风被皇上宣入宫中,锦瑟和锦云开父女不免紧张。听见他一回来,锦瑟便匆匆的迎出去抱着他的手臂问道:“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叶逸风看着她紧张的小脸,不由得微笑:“没事儿。皇上御赐了六个福字给父亲,说让镇南侯府借着皇上九五之尊的福气驱驱邪,希望父亲过了年能够振作起来。”
锦瑟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皇上还是很英明的嘛。如此关心臣子,也算是明君了。”
叶逸风轻笑:“皇上自然是圣明之君。进去吧,外边冷得很,看你穿的这么单薄就跑出来。”说着他一掀自己的大氅把锦瑟整个都裹进去,搂着她进了屋门。
锦云开也关切的问了几句话,知道没什么大事儿也便放下心来。又劝叶逸风道:“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是该回去住些日子了。侯爷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侯府里也只有你一个少爷了,你的父亲这个时候需要你陪在他身边。”
叶逸风何尝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去,可他却又舍不得锦瑟,所以这一两天依然犹豫不决。
锦瑟劝道:“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虽然侯府有此事不宜太过热闹,但你总要为侯爷着想。还是回去吧。”
叶逸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一起回去?还住在雨香榭,如何?”
锦云开忙道:“没有这样的道理。叫人听见岂不笑话?我们父女倒是无所谓,镇南侯府的颜面还是极重要的。况且这是什么时候?恐怕你们的婚事都要因此而往后推迟一年半载呢,锦瑟如何能过去住。”
叶逸风很是郁闷,便不说话。
锦瑟轻笑道:“你要成大事,怎么能如此婆婆妈妈的?依我说,你现在手里拿着皇上御赐的福字,很该立刻就回去呢。我去叫墨菊把你平日穿的衣裳收拾一下交给虎子和蟋蟀,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的话,这不孝的罪名可要扣下来了。”
锦云开点头赞同,叶逸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只好这样了,我每日白天过来看你们。”说着,便起身拉着锦瑟对锦云开说道:“伯父请少坐片刻,我进去收拾一下。”
锦云开微笑道:“去吧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反正你隔三差五的还过来。”
叶逸风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声‘好’便拉着锦瑟走了。
回道菡香馆,叶逸风喝退了墨菊等人,回身把锦瑟抱在怀里,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叹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的搬走呢?”
锦瑟一边躲着他一边忍不住笑道:“哪有啊,我还不是为你着想?现在侯府乱着呢,你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被有心人趁机而入了,那你之前做了那么多,不就白费了么?”
叶逸风停下来,沉声叹道:“我真的不想回那里去,不想看见那里的没一个人。”
锦瑟抬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回忆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再重新修建一座侯府就是了。把家里的仆妇下人们都换了,全都按照你心里喜欢的样子布置,怎么样?”
叶逸风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蹭她的头顶,又搂着她去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来,揽着她坐在自己的膝头,带着些委屈带着些撒娇的语气低声说道:“我要新府邸里的一草一木都由你来亲手布置。”
锦瑟被这样的叶逸风给弄得心里酸酸的,便抬手搂着他的脖子,靠上去贴着他的耳鬓,手指轻轻地按压着他的后脑勺,温柔的说道:“好,你说怎么样都好。”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阵子,锦瑟终于劝着叶逸风收拾了衣物和平常用的东西,带着虎子和蟋蟀离开锦园往镇南侯府去。
锦瑟和锦云开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三人上马,依依不舍得摆手送他们三人离去不见了踪影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跟锦云开一起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