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长进了,女儿们面前,也这么较真。他们姐弟感情好,你还不开心啊?”黛玉已经梳妆好了,便起身离了状台,也往外走。
“你去哪里?”
“我去瞧瞧孩子们。”黛玉回头,嗔怪的笑了笑,总觉得这几日水溶比两个刚过满月的小娃娃还缠人。
早饭后水溶、黛玉带着婧玥、婧瑶、水琛、水琨并一大群婆子、丫头们往凝瑞轩来。太妃也已经用了早饭,见他们来了,也不让水溶黛玉给自己行早安礼,只管叫奶妈子把两个孙子抱过来,一手一个搂在怀里,左看右看。乐得直合不拢嘴。
“这两个孩子,越发的沉了,我这一只胳膊,已经有些抱不动了。”
“母妃,您抱一个也就罢了,还一边儿一个,仔细晚上睡觉胳膊疼。”
“不相干的。”太妃盘膝坐在罗汉塌上,两个孩子自然是一半在她的腿上,一半在她的臂弯里,却不怎么累,“我也只是趁着他们小,这样抱抱罢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我有那份力气,恐怕他们两个也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凭我抱了。”
“不让您抱,他还能自己爬去吗?”水溶觉得母妃越发的跟孩子一样,往日那些道理规矩,只要遇见了这两个孩子,全都不灵了。只要孩子一哭,凭天大的事情也要往一边放。
“你不懂,再过一个月,便是五月里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单薄了,这襁褓也用不上了,他们很该躺在摇篮里,伸胳膊蹬腿儿的了,我哪里还敢这样抱?”太妃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亲亲水琛,又亲亲水琨,爱不释手。
黛玉如今也插不上嘴,只管和婧玥、婧瑶在一边看着笑。
水安家的进来,回说:“园子里烟波至爽楼上已经收拾停当,太妃和王爷、王妃及姑娘、世子们,是这会儿就过去呢,还是等郡主和姑爷进门来一起过去?”
“嗯,咱们先过去吧,虽说是新姑爷上门,可耿延锋这孩子原来也是常来的。况且我们先过去瞅瞅,可有什么地方需要调停的,也正好调停一下。”太妃说着便拿眼睛瞧着黛玉,似乎是在等她说话。
“太妃说过去,咱们就先过去。只是总要留个人在这里迎接郡主和耿将军。”
“太妃、父王、母妃且请先去园里,女儿和妹妹在这里恭迎姑姑、姑父。”婧玥乖巧的站起身来,福了福身说道。
“嗯,这自然好,还是咱们玥儿懂事。也不枉你姑姑疼你一场。”太妃便高兴地点头,瞧着九岁的婧玥,的确少年老成的模样。这一年来,黛玉对她们二人极为上心,除了教导她们读书习字,更有很多规矩道理。且婧玥原本就是个细致孩子,如今更比十二三岁的孩子还懂事。
水溶液十分喜欢,又嘱咐了婧玥几句话,方服侍着太妃坐上竹椅小轿,众人跟随着往园子里来。
有道是“人间四月尽芳菲。”如今四月初,北静王府的院子里,果然是繁花似锦,牡丹,芍药,芙蓉,玫瑰,杜鹃,兰花各色花卉开的重重叠叠,偌大的园子里,到处都是五彩缤纷,就连假山青石的角落里,都是碧草青青,繁花点点。果然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烟波至爽阁乃是静云池边的一所专门宴请宾客用的楼阁。此处楼阁一动两层,四周皆是长长地隔扇封闭,此时春风微醺,四周隔扇尽数打开,园里的风景尽收眼底,实在是敞亮至极。
因郡主回门,水安家的一大早便带着家人抬了高几矮几,各色新鲜花卉盆景,精雕细琢的假山石子,以及设宴用的桌椅,茶具,酒具色色都十分的讲究。
烟波至爽阁的西侧,是静云池凸出去的一片水域,水不深,原是种了一片荷花的,此时荷花尚未打苞,只是一片片碧绿的叶子。水安便带着人在那一片浅水上搭起了戏台,预备了一班小戏。
黛玉搀扶着太妃登上二楼,微风乍起,吹着她一身杏黄色的衣衫飘扬起舞,举目望去,烟波飘渺,整个静云池如一块温润无暇的翠玉一般,映着蔚蓝的天空,波澜不惊。
“今儿这天儿真是好。”太妃的心情也很好,看着周围的景致,和环绕在身边的儿子、媳妇、孙子,一会儿还有女儿、女婿、孙女,可谓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人生最大之幸福,也莫过于此。
“今儿是咱们郡主回门的日子,老天爷也凑趣。”黛玉扶着太妃坐在正位的太师椅上奉茶,家人们便抬了两个小摇篮来放在太妃跟前。两个孩子已经睡着,奶妈子把孩子放在摇篮里,让他们安稳的睡。
太妃便笑道:“这两个孩子是极好的,你们瞧瞧,他们吃饱了就睡觉,睡醒了便自己玩儿,从来不哭不闹的。不像他们的父王,小时候难缠的很。”
黛玉听了,便掩嘴偷笑,又瞥了一眼水溶,却见水溶很无奈的样子看着太妃,瞧那意思像是在说:母妃,您能不能给儿子留点面子?
这边几个人议论着孩子的事情,秋茉和耿延锋便已经到了,二人随着婧玥、婧瑶,带着家人一路直奔烟波至爽阁,登上楼来,双双给太妃磕头见礼。黛玉便细细的打量秋茉的神色,因见她红光满面,眼睛里洋溢着幸福的神采,也会心一笑。心道终究是天赐良缘,看来他们二人相处的还算很好。
众人见礼毕,秋茉自然是先跑到小摇篮跟前,瞧瞧熟睡的孩子,爱怜的握握他们的小手,轻声笑道:“这才几日不见,便长了许多。”
“你也太夸张了,不过才三日未见而已,能长得多少?”黛玉拉着她回来,送至太妃身边坐了,又悄声道:“既然这么喜欢,你自己也生一个来抱抱。”
“去,你这促狭鬼,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秋茉方想起黛玉所说的宝贝来,便要悄悄地捏她一把。黛玉怕痒,秋茉的手刚触及她的腋下,她便轻快地逃开了,然后回头,又神秘的笑了笑,方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耿延锋虽然一脸严肃,但却在看着秋茉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浅浅的柔情。水溶和他共同西征回来,二人感情极好,又深知这位硬汉子的脾性,如今这般,已经是十分难得。于是笑道:“皇上倒是偏爱贤弟,竟然给了你一个月的假期,真是叫人羡慕。”
“话虽如此,想来这一个月后,便是我南去的时候了。恐怕到时候,郡主是不能跟着去的。”耿延锋神色一暗,眼睛里便闪过几分无奈。
“皇上的心思,无人能解,也未必就是贤弟想的那样。”水溶便端了茶,让着耿延锋,又道:“来,吃茶。以愚兄的意思,贤弟竟是先好好地休息一下才好。等将来琐事缠身的时候,可是想闲都闲不下来啊。”
“王兄言之有理。”耿延锋素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水溶一句话,他便把那一点无奈抛开,举起茶杯,点点头,慢慢的品茶。
一时太妃叫开宴。众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分男女两席入座,管事媳妇们瞧着丫头把一道道珍馐佳肴摆放齐全,方呈上戏单。太妃点了一出贵妃醉酒,黛玉便点了一出乞巧,秋茉只说自己听戏不多,不肯点。水溶便让耿延锋点,耿延锋更加不懂这些依依呀呀的东西,便笑道:“还是请王爷点几出好的给我们听听吧。”水溶便点了一出《挑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