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一觉睡醒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黛玉翻身,只觉得身上十分的不舒服,于是皱着眉头,绕开身侧的水溶,自己穿好衣服,唤了丫头准备热水,说要立刻洗澡。
水溶便被黛玉说话的声音吵醒,转身轻笑道:“我也要洗。”
“讨厌,以后白天你不许进我的房里。大白天了,这都成了定例了。”黛玉瞥了水溶一眼,自顾出门去浴室洗浴。
因二人中午都没用午饭,所以紫鹃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膳,有黛玉爱吃的淮扬小菜,也有水溶喜欢的珍馐佳肴,另外紫鹃还叫人弄了一壶酒来。
黛玉因笑着嗔道:“你倒是有心的,怎么今晚准备的这样细致?”
“奴婢瞧着,主子和王爷这几日实在是劳乏的很,索性连顿安生饭都没好生用过。今儿还不容易闲了,那些恼人的事情也撂下了。很该好好地喝一盅庆贺一下才对。不过云太医说了,主子此时没过一百天,依然要注意调养,所以奴婢准备的是米酒,主子喝两口也不妨事的。”
“你这丫头,越来越贴心了。我可舍不得你出去了,将来就在这府里寻个如意的,你只守着我一辈子,倒也罢了。”
“主子又拿奴婢来说笑。”紫鹃羞红了脸,给黛玉斟满了米酒,水溶便也沐浴完回来。
黛玉陪着他喝了两盅酒,然后便用饭。饭后黛玉便说刚睡了,不能再睡,要出去走走。水溶便要跟着,黛玉笑道:“我要回林园去,你莫要跟去了。只叫水啸带着几个人跟着也就罢了。”
“都说这园子好,到底我也没去过,今儿索性要跟着王妃一起去逛逛,如何又不带我?”水溶一定要去,黛玉没办法,只好由他。
二人坐了车去了林园,黛玉便让王沐晖陪着水溶随意走走,自己去找晴雯。晴雯此时精神依然有些恍惚,一言不发,时不时的便掉眼泪。让人看了十分的心疼。
黛玉坐在她的床前,让下人们都退出去,又掩好了房门,方又回来,陪着她掉了许多眼泪,便慢慢的把皇上赐婚的事情告诉了她,又道:“这会子圣旨还没下来,不过也就是明天的事儿了。估计圣旨会下到这里,你到时可不许拧着。以免吃了大亏。”
晴雯便愣愣的点头,然后又连连摇头,只是掉泪。
“我知道你不愿嫁给他,不怕,咱们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我已经要林央去联系外边的人了,回头我会把你安排到一个妥当的地方。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你。只要有我在,便保你周全。”
黛玉原来对晴雯,不过是几分情义在,而如今却是一份责任了。不管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家人,若是保护不了她,那重振林家家业的志向不成了空谈?
晴雯此时全然没有一点主意,一切单凭黛玉做主。她听了黛玉的话,只是流着泪点点头,便低下头去。
黛玉又劝了她几句话,方出了海棠园。带着紫鹃等人去王沐晖的书房说话。水溶见黛玉又哭过,便连声说再这样以后不许她回来看青儿。黛玉也不理他,只是心中暗暗地打定主意,有些事儿看来要瞒着水溶了。告诉了他,未必成事。
第二日果然有谕旨到,容皇后懿旨:青儿姑娘秀美聪慧,淑言工容,封馨宁郡主,赐婚与五品神武将军霁云飞为妻。
晴雯被丫头们服侍着,只穿着家常衣服出来接旨,脸上淡淡的,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悲伤,仿佛一切都跟自己无关一般。
皇后赐婚,也是天大的荣耀。霁云飞虽然身上有伤,但心情却是极好的。因自己前来不便,便求了秋茉备了丰厚的礼物过来瞧晴雯。秋茉的心情也复杂的很,原来也替晴雯不平,但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二人有个好结果,所以便应了霁云飞的要求,亲自来看望晴雯。
晴雯也只是淡淡了,不笑不怒,只说些家常的客气话。惟独对霁云飞的东西拒而不受,说自来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下聘,还请他另择良辰吉日,让官媒找北静王妃说话。
秋茉同为女子,自然无奈,知道此事不能再强求晴雯,便应了她的话,把东西都带回去,原话告诉霁云飞。
霁云飞知道晴雯依然十分的生气,心中早就暗暗的后悔,但木已成舟,想着也只好以后多多迁就她,凡事都依着她的性子来,多多的疼爱她,也就罢了。
耿延锋准备离京的事情,自然是跟秋茉难舍难分,无奈皇命在身,不敢耽搁,择定三日后便是出门的好日子,回了皇上,协同大理世子带着两千护卫上路,留下一千人跟随霁云飞随时听候差遣。
耿延锋走后,钦天监便择定了五月初二乃是黄道吉日,皇后下旨,让北静王妃和惠宁郡主负责操办馨宁郡主和神武将军的婚事。
然谕旨刚下,林家的下人却匆忙而来,见着黛玉便跪在地上磕头不已,惊慌失措的回道:“回主子,郡主……郡主不见了……”
“什么?!”秋茉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问那家人:“如何会不见?”
“早起郡主还说今日身上觉得畅快了许多,要去园子里游玩,奴婢便叫小丫头跟着,郡主走到凹晶溪馆处,便说忘了带帕子,让小丫头回来拿。可等那小丫头拿了帕子再回去找郡主的时候,郡主便没了人影。奴婢们怕郡主有闪失,叫了家中所有的下人翻遍了整个园子,都没找到郡主的踪迹,只在凹晶溪馆边上的青石一侧,发现了郡主的一只绣鞋……”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黛玉也一阵惊慌,扶着紫鹃的丫头,慢慢的流下泪来。秋茉跟是急得团团转,一连声的叫人:快通报官府,叫人四处巡查,一定要把馨宁郡主找到!
然,人已经丢失,又能去哪里寻找?就算是官府出动官兵,把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也没有寻得晴雯的一点踪迹。
霁云飞得知此消息的当时,便喷了一口鲜血。属下惊慌失措,寻了太医来瞧时,太医说不妨事,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的缘故。将军素来体壮,这也不算什么大病,只略休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
霁云飞又哪里肯休养?只是不听属下的劝阻,只身一人沿着京城的街道细细的寻了半月有余,依然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后来霁云飞心灰意冷,只一心练武,对身边的事情毫无兴趣。
皇上听闻此事,也连声叹息,但事情发生在林园,干系到北静王妃,他又舍不得降罪,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成了一桩未了的孽缘。
一月后,耿延锋有加急密奏送来,说大理世子已经安全抵达大理国,南疆老藩王已经过世,按照朝廷的规矩,原藩王世子袭了他父亲的爵位,只官职俸禄降了三级,奉命跟随耿延锋进京觐见陛下。因耿延锋担心自己和南疆藩王全都进京,大理世子也已经回国,南疆无大将镇守,恐怕大理及周边小国滋扰边境,便请皇上出个万全之策。
皇上便让霁云飞南下,升他为正四品神武将军,镇守南疆,保疆卫土。霁云飞因寻晴雯不得,心中郁闷,想正好借此出京的机会暗暗地寻访晴雯,于是欣然领命,带领一千精锐骑兵择日南下,和耿延锋换岗。霁云飞出发之前的那个晚上,独自一人骑马出城,去西郊的那片草地上躺了一夜,黎明时直接纵马去军队驻扎的军营,传圣旨,带着人马拔营而去。并没有跟任何人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