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梅路,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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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在陌生的街道中奔跑,把人们模糊的惊人远远的甩在身后,虽然乔并不知道军队到底在大肆搜捕什么人,但躲避灾难,是他这个从记事起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男孩子最早融汇贯通了的本能,所有必需依靠着偷和骗来养活自己的孩子都拥有这种仿佛动物般敏感而且敏捷的本能——
所以当一般人还在军队的铁鞭驱赶下惊慌发愣的时候,乔已经先一步找好了可以隐蔽起自己的地方,如果不是一直被他拉着的男孩吉米忽然间被什么惊吓了一般死命的挣脱了他胡乱跑走了的话,他估计自己已经带着那个男孩安全的回到他们居住的小旅店里了。
但乔并不担心他走散了洛洛亚几人,不论过程怎样,所有能凭着自己的力量从西奥多一路走到中境来的冒险者,全都拥有过人的实力,他担心的是刚才看到军队之后突然被惊吓了的吉米,虽然他和那个男孩刚认识了不久,但是他从那个孩子的眼里,看到了某种和过去的他很相近的东西——
那些只有最绝望的孩子才能体会到的,孤独,还有恐惧。
远方爆裂的燃烧声轰然入耳,乔猛地刹住了脚步,艰难喘息着,努力召唤着那慌张无措的站在十字街口的瘦小身影:
“吉米……回来。”
兜帽已经从头上脱离开的男孩踉跄的站在被火光映红了的街边,原本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上诡异的变得空无一人,乔的召唤让男孩迟疑又惊恐的回望,然后一道从乔身后轻盈掠过的白色细影让已经摇摇欲坠的男孩猛地爆发出一声惊叫:
“你别过来——”
乔惊讶的望着从自己脚边飞快跑过的小巧白鼬,那只皮毛纯白又光滑的小东西只用了几下就灵巧的追上了已经疲惫不堪的男孩,湿润的粉红色鼻头隔着空气远远的向着因为恐惧而僵硬在原地的男孩轻嗅了几下,镶嵌在小巧脑袋上的红色眼睛瞬间不详的闪烁起来。
“别过来!你别过来!”面色死灰的男孩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冲着他凶悍的弓身低吠的白鼬,浑身颤抖的努力后退。
“吉米,回……”来
乔呼唤的声音被那突然飞扬而起的血光截断,森冷的长刃带着逆旋而起的风把男孩不断后退的身影高高挑起,又重重甩落。
乔带着一种仿若窒息一般的惊恐扑向那个如同破旧的包裹一般,在地上跟随着惯性翻滚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声息的男孩。
“咳……”
被血和泥模糊了面目的男孩痉挛的躺在地上,抽搐了几波之后,仿佛回光返照的男孩颤抖而吃力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鸟蛋大小,用布片裹起的小包,微弱而喘息的向着乔喃喃说:
“给你……给你……从几娜塔逃出来的不只是我……大家发过誓,要让几娜塔的事被所有人知道……让几娜塔的痛苦被所有人尝到……洛亚大神如果知道我们的决定,一定会生气的……可是几娜塔是……我们的家……它毁了……被他们毁了……把这个藏好,也许能躲过病……外面真好……真好啊……真希望大家都能出来……我们一共逃出来五个人……已经有人过去了……东奥多……让他们也尝尝几娜塔的痛……好疼……好疼……神啊……宽恕我们吧……”
生命的火光在男孩深色的眼眸中卑弱熄灭,沉重的军靴声打破了死亡的寂静,斜插在血水中的军刀被人缓慢拔出,乔颤抖的抬起头,一张刚强而冷漠的面孔映入男孩猛然收缩而起的眼瞳里,面上有一条斜贯长疤的男人用陌生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身材娇小的白鼬围着男孩转了几圈,没有什么发现的蹿回到男人肩上。
“清理街道,然后把所有可能接触者都集中监管!”
男人神色冰冷的收回自己注视在男孩脸上的目光,迈开大步从男孩身旁擦身而过,一队同样各自带着白色狐鼬的士兵神色肃穆的紧跟在男人身后,另一队全副武装,脸上带着特殊材质护具的士兵飞快的在街道上分散开,把手里装满油脂的铁桶倾倒在街道上,随后很快的放火点燃。
燃烧起的油脂很快散发出几乎让人窒息的恶臭,跪坐在已经冰冷了的血水中的乔慢慢攥起胸前,跟随着他一起簌簌抖动的老旧挂坠,然后猛地把它一把拽下,恶狠狠,又充满绝望的扔向远方被刺鼻的黑烟笼罩了的街道——
乔……长得像爸爸……
乔的爸爸为了能给乔更好的生活而去了东边……
乔……记住他……为他的儿子你应该记住他,毕竟……你是他曾经来过这世上的证明……
一道青蓝色的影子忽然从漆黑的夜幕中轻掠而过,乔愣愣的望着飞到自己面前,在男孩已经冰冷的尸体上停落下来的青鸟。
“咳……”鸟儿嫩黄的尖喙轻轻啄了啄自己被血浸湿的细爪,然后侧过头,用自己晶亮的鸟眼注视着男孩,挣扎了一阵之后,发出几声模糊的咕哝:
“咳……K……快……”
“快走。”
第十七章 被折翼的黑王子
乘坐飞龙飞行了将近一夜,疲惫并没有减弱索兰回到大公府时的快乐,相反,他在从飞龙坪到大公府之间换乘的马车上,得到的消极让他愉快得几乎想要跳到树上大吼大笑——
他那两个愚蠢的哥哥,因为相互暗算而受了重伤!
虽然还没有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但索兰几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进那些平时他最厌恶的贵族晚宴,看看那些原本各自依附在他两个哥哥身后的大贵族们会有怎样的嘴脸和动作……
会有多少人惊慌失措?
又会有多少临场倒戈?
还会有多少人蠢蠢欲动,迫不及待?
他实在是,非常非常的期待!
“亚力士——”
沾上灰尘的白靴飞快的踏上厚重而华丽的地毯,索兰早已习惯了大公府里那些仿佛会隐身的仆人,所以根本不去管那仿佛为迎客而敞开的华贵大门旁是否有人等候,而是直接跑上了二楼。
“亚力士你听我说,我那两个傻瓜哥哥打了个两败俱伤哦!哈,帝都有要热闹好一阵了!我跟你说哦亚力士,过两天我要把朋友带回家,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洛洛亚,他已经答应来咱们家啦,估计那只跟屁虫也会跟来,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吊眼睛的银毛,呐亚力士,等他们一来家里就会热闹多啦。”
索兰边说边走,一头冲进屋门虚掩的卧室,兴冲冲的低喊了一声:
“亚力士——”
“波……”
一声低微的,仿佛午夜时情人低啜般的水声轻轻的回答了他,几个陌生的白衣男人站在屋角,屋子中央,那片原本一年四季都不曾完全掀起过的帷幕被人整个扯了开,堆满厚重锦绣的大床旁,被人们赞叹为光辉的银色玛莉维娜的王女,高贵而优雅的俯身站立着,那优美的身姿一如既往站立在白色的大富丽花旁或者荧光闪烁的水晶烛台下那般精致而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