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尧目光清冷,由始至终,沉默不语。
“在她第一次离开你的时候,我就想过将她带回身边,只是我们有一样的顾虑,怕笑恩动了胎气。”
顾希尧凤眸微敛,他想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错过了第一次机会,你便一直在等待第二次,直到那场车祸……”
华莎透出几分赞赏的神色,虽然不满于他对待笑恩的方式,却欣赏他的智慧与沉稳。“车子爆炸之前,笑恩已经爬出了车子,因为剧烈的撞击,她昏迷在路旁,然后被我的人带了回来。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封锁了消息,给笑恩唤了名字与身份。”以至于,上天入地,顾希尧依旧没有寻找到她。
顾希尧眸光更深了几分,修长的指尖紧攥着白瓷茶杯的边沿。“笑恩失忆,是因为那场车祸吗?”
华莎轻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有些事忘记了,或许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在痛苦。”
他漠然,笑恩忘记的不仅仅是痛苦,还有……他们曾经相爱的过往。
“谢谢您的坦率,我该告辞了。”顾希尧将手中的茶杯平放在桌面上,恭敬的起身。
华莎依旧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姿态都不曾改变半分。她的目光有些飘渺,淡淡的落在顾希尧的身上,好像在看着他,而眸中却没有他的影像。“冬阳死前,我曾问他,为什么不肯爱我。他说,在他最潦倒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她妻子,他只相信患难与共的爱情。”
华莎的脑海中,再一次呈现了那样一副画面。慕冬阳将它描绘的很美,甚至让人有想哭的冲动。紧紧牵着手的少年少女,一无所有,却像两个傻瓜一样的相爱着。女孩指着面前漂亮的房子说她喜欢这栋房子,可是,她更喜欢男孩,她可以放弃一切,与男孩天涯海角。男孩便信誓旦旦的说会爱她胜过生命。
沧海桑田,桑田沧海,多少年过去了,男孩没有辜负曾经的誓言。
“顾希尧,你是天之骄子,而笑恩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你们之间唯一缺少的便是这样一份患难与共。你说你爱她,又能拿什么来证明?”
顾希尧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我会证明给你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证明,他爱笑恩,同样胜过生命。
华莎笑,苍老的脸上堆满了褶皱。“笑恩在我身边三年之久,她看似很快乐,可她的笑容中总是带着几分哀愁。所以,我让她回到A市……希望我不会再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顾希尧没有给她答案,而是恭敬的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外面的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刚走出别墅,保镖撑着伞过来,却被他推开。他是用了几分力道,甚至带了负气的意味。黑色雨伞倾倒在一侧,保镖僵硬迷茫的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沈珈蓝站在离他三步外的地方,目光探寻的看着他。“酒店已经准备好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今晚赶回A市。”顾希尧轻描淡写了一句,便闪身钻入车内。
“这……”保镖欲言又止的看向沈珈蓝。夜晚的航班本来就少,也不安全,何况又赶上这种鬼天气。
“找个技术好的,今晚驾车赶回A市。”沈珈蓝沉声吩咐了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顾希尧的性子,他决定的事,从来就没有人可以改变。即便是错的,他同样会坚持。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如当初
赶回A市已经是凌晨五点多,这个时间,回家不合适,去单位似乎也不合适。一直盯着前方路况的司机犯了难,求救似的看了眼身旁副驾驶位置上的沈珈蓝。
“去哪里?”沈珈蓝侧头,对着后方问了句。
顾希尧安静的坐在车后座上,目光涣散的落在某一个角落。因为一夜未合眼,顾希尧眼底带了淡淡的青影。“停车。”他沉声说了句。
“什么?”司机有片刻的懵愣,反射弧着实长了一些,以至于车子滑行出一百米才停在了路边。
“你们先回去。”
“嗯。”沈珈蓝识趣的拉着司机下了车,然后,换成顾希尧坐入驾驶的位置。“小心开车。”沈珈蓝闷声提醒了句,自从上海回来,他的情绪就很奇诡,冷漠的有些可怕。究竟,华沙和他说了什么,才让顾希尧变成现在这副摸样。
几乎是无意识的,车子急速行驶,最终在凯胜凡尔赛小区楼下停住。他呆愣了半响,才推开门走了下去。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一切却都是那么熟悉,就好像刻在脑海里一般。因为每日都有钟点工打扫,屋子整洁而干净,柜子里挂着笑恩穿过的应季衣服,洗漱间的浴缸旁摆放着沐浴乳,依旧是她用惯的牌子。
所有的一切,一如当初,似乎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并未点灯,屋内有些昏暗,他沉重的身体陷入客厅宽大的真皮沙发中,手背无力的遮住双眼。回忆,便如潮涌般铺天盖地的袭来。笑恩眨着一双清澈的眼,问他:可不可以爱。如果那时,他伸出手用力的抓紧她,一切便不会是今天的样子……如今,他不过是悔不当初。
天渐渐亮了起来,熹微的阳光穿透窗帘照射进来,晃了他的眼。顾希尧蹙眉,起身向卧室的方向走去。推开门,依旧是一室的孤寂,床头柜上摆放着那张唯一的合照。高大的身体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将头埋入被褥间,用力的呼吸,似乎还能嗅到属于笑恩的味道,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痛。
虽然她迟到了三年,可他依旧是庆幸的,他本已做好了打算,要等她一辈子,如果这辈子等不到,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会一直等下去。
华沙说:患难夫妻。呵,他为何会觉得有几分可笑。他怎么舍得让笑恩跟着他受苦,那只会证明男人的无能与懦弱。
不知觉间,眼角竟有些湿润,他用手背遮住眼帘,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即便他知晓,屋内空无一人。
身侧的手机突然发出几声嗡鸣,顾希尧顺手抓过,剑眉微蹙,思虑片刻,修长的指尖才按下了接听键。
“爸。”暗哑的声音低唤了一声。
“你去上海了?”电话那端传来顾援朝一如既往冰冷的声音,带了几丝责备。
“现在已经在A市了。”顾希尧淡淡的回了句,语气恭谦,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也没有心情违逆父亲。而争吵有时伤的不止是心力,还有感情。父母终究是为孩子好的,在有了小远之后,他深刻的懂得了这个道理。
电话那端是一段时间的沉默,顾援朝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中央纪检委已经成立了专组对闫副省长贪污受贿的事进行调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顾希尧轻轻牵动唇角,他老子的动作倒是够快,并且可以说是一击致命。举报闫副省长的是他的副手,可以说证据确凿,这一次姓闫的是彻底完了。连他那个有权有势的岳父也别想保他。听说他太太回娘家求救,却被拒之门外,所谓墙倒众人推,现在的社会,哪一个不是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