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安只觉他的人生好像才刚开始顺遂:“不是吧,厄难体质活不过二十岁?我从未听说还有这种事。”耆老前辈也未曾跟他提及。
但耆老前辈提过普通厄难体质活不过二十岁的说法。
所以无论他们做什么事,耆老前辈都会冒出来,扯尽理由随他们一群人同行,如果……主要是为了跟着他呢……
想多了。同来的人那么多,不可能单纯只为他。
再者,环音谷谷主查阅过厄难体质相关记载,必然知晓厄难体质的共同点,但他们得出的结论却是,极品厄难体质强如环音谷一般坚不可摧。
自己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云雀有些紧张,莫名的它想缝住游畅的嘴,这样它就不必听到这等直袭天灵盖的噩耗。
游畅还在那儿毫无眼力见地继续戳伤疤:“千真万确,藏经阁里就有典籍记载,几乎所有厄难体质,起步之初都强悍无匹,甚至十岁突破元丹境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活不过二十岁。”
“最长寿的刚好二十岁,最后生辰的前一日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起初神医诊治说小问题,结果一晚上暴毙身亡,离奇得很。”
游畅说着这些,听得穆平安毛骨悚然,很想封住他那无遮拦的嘴,然而对方还在那儿滔滔不绝:“不过也不必太当真,可能极品厄难体质跟我说的那些都不一样呢。”
穆平安觉得他修行速度不快啊,才聚灵境九重,还有,什么叫“可能”。
可能活不过二十?他以为没修为已经是倒霉的极限了,没想到还能更倒霉——短命?夭寿?
先前他还嫌凡人的寿命短,结果告诉他活不过二十。
现在几岁了,十七岁零十个月,再过两个月就十八了。
生命之于他仅剩两年。
甚至如果按照飞鹤门那破测试石,十九岁零十个月,那他只剩两个月了!
单尘道:“你小小年纪,能知道多少,或许有遗漏呢。”
“不可能不可能,”游畅很有底气地摆手道,“修炼枯燥乏味,典籍繁杂看得人眼晕,所以苦中作乐。诸多灵体,再没有比厄难体质更有趣的了。”
除此之外,但凡有意思的典籍,有意思的事例,他不说了如指掌,至少如数家珍。
游畅道:“为此,我还想拜入副掌门门下,结果才疏学浅,没选上。”而今想来都很遗憾。
穆平安腹诽,难怪这人听说单尘是副掌门的弟子,反应那般大。
单尘记得耆老说过,极品厄难体质,极品与厄难正负相抵,其强悍程度堪比环音谷,本身立于不败之地。
但没听他老人家提过厄难体质二十岁大限这个再明显不过的特征。
……或者耆老前辈在隐瞒,刻意回避?
穆平安听了这个也没什么实感,至少他现在好端端的,道:“还望你不要外传,我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我的体质。”
游畅道:“明白明白,你这个,确实若是对厄难体质不太了解的人,知道了会害怕的。而且若你初来乍到若是被不明事理的人排挤,最后倒霉的也不知道是谁,搞不好首御峰,甚至飞鹤门也要遭殃。”
穆平安听不太懂,干脆不管了。
“不管怎么说,厄难体质还是挺厉害的。”游畅暗自庆幸,幸好他没跟这人起冲突,相较而言和单尘闹不愉快都还好。
单尘不由看向穆平安,见他满脸写着飞翔的快乐,方才那点不愉快似乎被他抛诸脑后,他似乎不在意所谓厄难体质活不过二十岁的噩耗。
当然,只是似乎……
穆平安心里是有点害怕的,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和姐姐知道了他的情况会作何感想。
如果从古至今,所有厄难体质都活不过二十岁,无一例外……
那至少二十岁以内,爹娘姐姐团聚几次吧,这都多少年没消息了。
尽管这番话从年岁不过二十四的游畅口中说出来,似乎可信度不太高,“阅遍典籍”这四个字不是一般人能自吹的,只有那种极尽钻研之人,对某个秘辛钻研到底,才敢说自己阅遍典籍。
可见游畅不靠谱。
但万一呢……
单尘传音道:“你不必担心,他说的不可尽信,明日我去副掌门那儿报到,会问问有关厄难体质的情况。”
副掌门钟明笛,伏国赫赫有名的大儒,堪称活着的世界全书,行走的千古典籍。单尘拜在他门下,不日便会去进修,到底有机会询问关于厄难体质之事。
“哦,你去问吧!”穆平安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他不相信因体质无端暴毙这种情况,但他相信厄难体质的大限可能是二十岁这种说法。
这就像普通人的大限是七八十,八九十,一百岁,渡劫境以下的大限在五百岁,上千岁左右,对修士而言,“渡劫”本身便是大限,过得了便是海阔天空,过不了便是身死道消。
想必厄难体质也是如此。
可能因为厄难体质比较逆天,所以大限来得格外迅猛吧。
见穆平安很淡定,单尘稍稍放心地点了下头,如果穆平安活不过二十岁……单尘想到这个便心痛。
事关他朋友的生死,耆老前辈提及极品厄难体质还是藏着掖着居多,但飞鹤门副掌门完全没有隐瞒的理由。
云雀稍稍定神,小心脏在胸腔中大力鼓动,人类的体质它还是知晓不多,所以想请教一下翼下的于翎依。
云雀姿态放得极低,带着几分讨好道:“有个微不足道的问题想要请教,那个,极品厄难体质当真活不过二十岁么?”
于翎依并没有回答它。
云雀莫名不安,又有点委屈,也不知道它做错了什么,前主人几乎不搭理它。
也许于翎依在闭关。
但以前也没听于翎依提到过。
云雀便不兀自伤心了。
穆平安悠闲地躺在白鹤的背上,抬头看湛蓝天穹,身边一缕缕白云掠过,他抬手过去,只觉指间微微湿润,闭上眼睛,清风拂过面颊,温暖的阳光洒在眼睑。
双肩舒展,身下白羽柔软,他不由打了个滚,睁开眼睛,再次看向下方湖山,再次“呜啊”大叫。
……不论如何这是他头一次靠自己在天上飞翔,天塌下来也不妨碍他感受飞翔的快乐。
单尘还没从方才的打击中回神,如果可以,他希望穆平安长命万岁,眼下被他的心绪影响,唇角稍稍上扬,暗叹穆平安的乐观。
三人在天上溜达了两圈,穆平安身下的白鹤实在温顺得很,温顺到游畅都要怀疑自己所学的御兽法的正误了。
不愧是厄难体质,不能用常理来断。
突然,游畅尖声道:“那是什么?”
穆平安和单尘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赤地一片的火山周围,围绕着三环浮空绿洲。
“这不是岩源山吗,怎么变成这样了!”游畅曾亲眼目睹过岩源山喷发赤地千里的情景。
至今山底下还熔岩密布,环形断崖之下除了熔岩蕨之外,几乎没有生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