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进来吧。”
就这么几句平常话,阿籍觉得自己的阵营有扩大的趋势了。
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嘛!
客厅还开着电视,陈先生独自坐在饭桌前,捏着筷子慢悠悠的夹菜了。
张女士埋怨:“客人没坐下,你怎么就开吃了?”
陈先生抬抬眼皮,哼了一声,跟没看见他们似的,继续夹那块蘸了白醋的牛肉。
阿籍无奈,把水果和礼物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鞋进屋。共翳也换上室内拖,紧跟着她进来。
张女士忍不住多了打量了他几眼,阿籍拉着共翳介绍:“爸,妈,这是建国。”
共翳按着事先的排练,有点生硬的喊了叔叔阿姨好。
陈先生理都不理,压根没抬头。张女士喜笑颜开,催他们洗手吃饭。
一家人坐下来,陈先生的家主风范就有点受到威胁了。
论个头,这个可能是女婿的男人比他大;论胆量,他没胆在老婆的眼皮底下伸筷子去夹那盘红烧猪蹄;论声音,饭桌上全是张女士和阿籍想要活跃气氛发出的叽叽喳喳声。
共翳虽然嘴巴不够甜,见岳父岳母的重要性还是很明白的。平时面瘫似的脸上竟然也带了点淡淡的笑意,灯光一照,连那块凹痕都柔和了不少。
阿籍心里跟灌了蜜糖似的,不断的找陈先生说话。无奈老人家脾气倔上来了,硬是憋着不吭气。
张女士的话题一直都围绕着对共翳工作单位,家庭状况,学历谈吐的试探。
阿籍面上声色不动,共翳的回答几乎是在背书——什么老家父母都不在了,什么在春意花鸟市场开店,什么工作是苦点但只要两个人感情好总是开心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女士显得有点失落也有点欣慰,瞟了瞟正往嘴巴里塞茄子的女儿,忧虑起来:
“我们家小籍啊,从小就吃不来苦……”
共翳愣了一下,点头:“我不让她吃苦。”
阿籍含着茄子有点咽不下去了,似乎是自然而然,他们竟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托付终身还是私定终身?
阿籍脑子乱乱的,这时候突然觉得恍惚起来——就这么着,算是在一起了?
在的她潜意识里,爱情总是得和鲜花啊约会啊烛光晚餐之类的东西挂点勾的——老套归老套,总叫人觉得安心,并且循序渐进。
桌子边沿,共翳的胳膊和她的碰了一下。筷子头轻撞在嘴唇上,疼倒是不疼,却让她从幻想里惊醒过来。
那又有多少人,能一起在死亡线上挣扎过?
她扭头去看共翳,他正把一片西红柿混在米饭里大口吃下。
对这个红通通味道极怪的东西,不论阿籍说几次营养丰富,共翳总是有点食不下咽。
陈先生的怒气还是没有消,倒不是对未来女婿的条件不满意——作为一个思想老派但又悄悄关心着子女的老人,实在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半子。
第二十章、四人麻将
一顿饭吃完,陈先生就很明显的表现出开门送客的意思了。
“老张,几点了?”
张女士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不明所以的回答:“七点半,怎么了?”
陈先生戴上眼镜,啪的打开电视机,对着空气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没什么事,让客人早点走吧。”
张女士瞪眼:“你怎么说话的?”见共翳还站在一边,招呼他坐下:“小赵你坐这边,看电视。”
共翳点头,想起阿籍临出门的叮嘱,客气的笑了一下:“阿姨你也坐。”
张女士心里暗暗点头,懂礼貌,不乱套近乎,靠谱!
“客气什么,叫伯母,叫伯母。”
阿籍从厨房探出头,贼兮兮一笑,又缩回去了。
共翳视线往那边一瞟,很快就收了回来,改口:“伯母……”
陈先生越听越生气,把茶几上的报纸抖的哗哗直响,气呼呼的看着电视屏幕。
张女士也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嘀咕着进厨房去了:“臭脾气……”
没过一会,阿籍就端着洗干净的提子出来了。
电视声音轰轰的响着,空调也轰轰的响着,就是沙发上的两个人一左一右远远坐着,一点交流的意思都没有。
阿籍觉得气氛不对,暗暗冲共翳使使眼色,他竟然跟没看见似的把头扭过去了。
——老的脾气臭,小的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一看就硬的铁板,共翳显然没打算去踢。
她只好在沙发中间坐下来,努力缓和气氛:“爸,吃提子。”
陈先生扭过头,从眼镜后面盯着她,脸上的皱纹都快叠成菊花丝了。
——你还有脸叫爸?!
阿籍给他看的心虚了,呐呐的转向共翳:“共……建国,吃提子……”
共翳这点倒是言听计从,捏了几颗提子往嘴巴里塞。
陈先生又重新沉默下来了,拿着报纸默不作声的看起来,偶尔咳嗽几声,以震父纲。
“爸?”
“爸——”
阿籍坐近了点,扯他胳膊,小声撒娇:“……你干嘛呀?”
陈先生哼了一声,把胳膊上的爪子扒开:“你说我干嘛?你趁早给我搬回来!”
阿籍讪讪的,偷眼去看共翳。他倒是一脸镇定,慢慢的吃着盘子里绿莹莹的提子,还不时抬头去看电视。
陈先生反应也快,凡是他多看几眼的频道立马换掉,最后停在说英文的旅游节目上。
共翳当然也感觉的到他的敌意,视线冷嗖嗖的朝他这边投过来,隔了一会,对阿籍开口:“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