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萧潇掰着指头数了数日子,横竖再过个把星期, 阮暮灯那边的戏份也该拍完了, 两人也就能见面了, 于是他揣着满腔相思,收拾好行李,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动过连一个星期也等不了的念头。
这考试的最后一天的晚饭,是寺庙提供的素斋自助餐。
这最后一日,因为有些考试流程结束得早的“专业”,参加考试的学员都已经各回各家去了, 比起第一日的热闹,晚宴的人数明显少了近半。
萧潇散漫随性的性子上来,懒得和宴席上的各家大佬们寒暄周旋。
于是他端着个大托盘,游鱼似的穿梭在各色素斋之中,挑了喜欢吃的几样,又瞅准了几个结伴来的茅山弟子,都是几天前他监考过的小可怜,便走上前去,抬手勾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很是哥俩好一般,硬是混入了几个年轻道士的小团体里,毫无违和感地就跟他们坐到了一起。
萧潇自己吃得舒坦,只可怜了那几个茅山派的小辈,对面前这位皮相漂亮的大前辈的印象,还停留在考场上无情当掉他们的时候,此时面对着萧潇,就仿佛小鸡窝里钻进了一只黄鼠狼,整个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瑟瑟缩缩又战战兢兢,连吃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毫无印象。
一顿饭刚刚吃完,几个小年轻立刻找了个理由,然后跟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
萧潇冲他们的背影挥着手,还友善地道了声再见,只是笑得当真像极了一只刚刚吃饱了大餐的黄鼠狼。
就在这时,萧潇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年轻,还带着变声期时特有的一点儿沙哑,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少年正穿过两条长桌,冲着他疾步小跑过来。
“哎呀,是你。”
时间虽然相隔了大半年,不过萧潇还是立刻就想起了对方是谁,脸上的笑容立刻灿烂了三分。
“黄家骏,好久不见了,你似乎长高了不少。”
那是他和阮暮灯之前从港城带回来,然后托付给林医生家医馆代为照顾的孩子。
“你怎么来了?你妹妹和爸爸现在还好吗?”
和大半年前的脆弱无助相比,萧潇面前的这半大小子,不仅人往上窜高了一截,而且神态举止都显得阳光朝气了许多,一双眼睛神采奕奕,显然是这些时日在医馆里过得很不错的样子。
“妹妹现在在C市上学,爸爸身体也恢复了不少,最近已经能自己走路,还可以慢慢地说一些话了。”
黄家骏说话很是利落,没谈自己的事,倒是先把妹妹和爸爸的情况给交代了。
萧潇点点头,他一直都觉得这孩子挺懂事也挺孝顺的,现在看来,他的确没有看走眼。
“你这是来考试的?”
他看着少年身上穿着的浅灰色交领短打,还有头上扎着的同色头巾,确实很有几分药童的模样。
“不不不,我离出师还早得很。”
黄家骏用力摇头,连声否认,“我只是跟着几个师兄来见见世面而已,还有,顺便给你带个谢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萧潇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材香味。
“给你的,都是用我的工资抓来的。”
他把包好的药材塞到萧潇手里,又露出一个三分狡黠七分调侃的坏笑,“你自己吃,或者给阿阮吃都可以,就看你们两谁比较需要了。”
说完,他比了个鬼脸,匆匆道了声“再见”,一溜烟蹿出去,跑得不见了人影。
萧潇觉得有些莫名,把手里的牛皮纸袋翻了个个儿,待他看清了上面写着的药材清单,终于没忍住,咬牙切齿地笑骂了一句,“那混小子,到底是在淘汰谁呢!”
鹿茸、熟地黄、山药、黄精、淫羊藿、杜仲……
全都是些补肾生精的壮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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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暮灯的杀青时间比预计的要早上三天。
和萧潇想要见他的心情一样,阮暮灯也想自家师傅想念得紧,尤其是知道对方已经等在他们在A市的爱巢里,那甜蜜又企盼的情绪,更是如同满月也的潮汐,涨得根本无法压抑。
离组当日,弎子领着阮暮灯,礼数周全地去和剧组里的人打了个声招呼,没想到却碰上很是热闹的场面——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全都聚集在监视屏前,指指点点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哎,阿阮,快快快,你们也过来瞧瞧!”
导演看到阮暮灯和弎子,连连朝着他们招手。
两人好奇地凑过去,发现众人在看的居然是几天前拍的男女主角以及舒耀三人的夜戏。
监视屏里,舒耀刚刚“被杀”,正仰躺在后院里,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男女主角则手持煤油灯出门找人,女主一眼瞧见地上躺着的人,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
“快看,瞧见没有!”
导演在女主尖叫的瞬间,果断按下了暂停键,手指朝着屏幕左上角一指,“就这儿!”
只见导演手指点着的地方,是女主身后老房子其中一扇肮脏蒙尘的窗户玻璃,因为刚好被女主手里的煤油灯光线照亮,隐隐透出了窗户后面的某个朦胧的轮廓。
那轮廓虽然模糊,但却能看出是一张人脸——白惨惨的,仿佛一颗剥了壳的水煮蛋,根本看不到五官。
阮暮灯和弎子对视一眼,心里明镜儿一般,知道他们这是恰巧拍到了跟踪着舒耀的二重身。
“真是活见鬼了,我们剧组里根本没有人长成这副鬼样子吧!而且我很确定,那天那屋子清场了,根本没有人在那儿!”
导演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我们这次,是真的拍到灵异事件了!”
阮暮灯心想,对剧组来说,这确实是灵异事件,只不过却是舒耀招来的。
“你们知道吗,传说拍戏时出了灵异事件的剧组,比如李○洁的《见鬼》,林×英的《僵尸○长》什么的,最后票房和口碑都双丰收了。”
导演回头看向阮暮灯,声音也情不自禁提高了一个八度,“咱们这剧,搞不好也要大爆了!”
这剧会不会因为拍到二重身而票房口碑双重大爆,现在还未可知,只不过经历了二重身这事之后,舒耀对阮暮灯的态度却真真切切地改变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所谓的吊桥效应,舒耀从一开始一副爱答不理的嫌弃模样,转眼变得了阮暮灯的脑残粉,整日里迷弟一般跟前跟后,只恨不能黏在对方背后。
若不是二重身剩下的那张皮,阮暮灯已经当着他的面给烧了,舒耀再难找到别的借口,保不准他能死缠着阮暮灯和他住同一屋里,最好还可以睡在一铺床上。
舒耀这显而易见的改变,周涵看在眼里,凉飕飕地送了阮暮灯“呵呵”两字。
“魅力无穷啊,阮大天师。”
周涵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笑着调侃道:“这圈里遍地飘零、五行缺一,像你这等稀缺优质资源,果然所向披靡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手机,低头给远在A市的萧潇发了条微信,暗搓搓地告了个密,把阮暮灯的这朵烂桃花向他家师傅抖搂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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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暮灯回到A市时,已经时近黄昏。
他在飞机上已经吃了一点儿东西,现在并不很饿,所以也没在机场多逗留,而是直接让弎子将他送回了萧潇的住处。
到家的时候,萧潇当然在客厅等着人,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沙发上回过身来,朝着阮暮灯招招手。
阮暮灯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味,似乎是从他们家厨房里飘出来的。
“你在煮东西?”
在阮暮灯的印象之中,萧潇平日里是当真十指不沾阳春水,同居这两年来,几乎就没见他踏进过厨房一步。所以这天回来,闻到厨房里传来的烹煮味道,阮暮灯竟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