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目的何在?
她被烛台所伤那件事,要说不怪他,是假的。
若他
没有疯子一般狂怒发飙,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她也知道,怪不得他。
真的怪不得他。
是她做得过分在先。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她那样的所作所为,换做天下任何一个男人作为丈夫,都是不能容忍的吧?
虽然她有她的思量,她有她的苦衷,但是,他,不知道。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他一掌将桌案劈烂,她会正好跌坐在了灯座上面吧。
从他后来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其实,他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的。
为何不知面对,那是心中有愧。
这些她都知道。
她不知道的是,他为何要这样对她?
心中茫然,她缓缓收了目光,目光所及之处,她看到暖炉里的炭粒子似是所剩不多,一副快要熄灭的样子,而他……
她又再次转眸看向矮榻上的男人,虽未脱外袍,却也未盖片缕。
如此寒夜、如此睡……
不会着凉吗?
正这样想着,男人忽然翻了个身,翻身的同时,还低咳了一声。
夜离眼帘一颤,以为他醒了,谁知,他竟只是拢了拢手臂,又再次睡了过去,留给她一个背脊。
夜离犹豫了很久,思想激烈斗争了很久,才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掀开被褥,艰难下床。
取了一条毛毯,扶着一侧箱柜,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来到矮榻边上,抖开毛毯,轻轻盖在男人身上。
男人没有醒,似是睡得香沉。
她正欲转身离开,却忽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脚下一软,她跌坐在矮榻边的地上。
所幸地上铺了厚厚的蒲团,没有弄出什么声响。
她想起身,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而且困意排山倒海将她席卷,她竟然顷刻之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双目一闭,她歪靠在床榻边上。
再次醒来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
婆娑光线入眼,一片惺忪中,她看到一双漆黑如墨的深瞳正一瞬不瞬地与自己相对,脑子里还处在初醒的昏蒙状态,她便也怔怔看着那双眼睛。
直到视线逐渐清明,意识逐渐回笼,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趴伏在矮榻边上睡着了,而男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躺在那里近在咫尺地看着她。
啊!
她脸色一变,猛地直起身子。
身上一凉,竟是原本她盖在男人身上的毛毯反倒被披在了自己身上,而由于她骤然弹起的动作,滑落在地上。
男人枕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黑眸映着案上的烛火,莹莹烁烁,潋滟生辉。
“我……”
又慌又乱,夜离窘迫得不行。
她怎么给他盖个被子的间隙,也能够随地睡着?
微蹙了秀眉,心中也越发肯定了体内毒素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而嗜睡便是其中一个症状。
“你……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过来给你盖床毯子,然后…….然后…….实在太困了,就趴在你旁边睡着了……”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夜离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知道他肯定误会了。
不敢看他的眼睛,连忙伸手撑着矮榻的榻沿,想要起身。
许是见她太过吃力,男人终于是躺不下去了,蓦地翻身坐起,大手落在她的双臂上,将她揽住,然后顺势双腿一挪,下了矮榻,将她抱在怀里。
“我的身体强健得很,偶尔不盖被子,根本没有关系,倒是你,大伤未愈,做什么要跑起来?本是应该我照顾你,搞得倒像是你在照顾我一样。”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男人一边数落,一边抱着她阔步走向床榻。
夜离微微僵硬着身子,却也没有心情解释。
只得任由着男人抱着,送回到床上被褥里躺好。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夜离的嗜睡症也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正想着心事也能瞬间睡了过去,甚至还有两次跟寒香正说着话,说了一半也睡着了。
所幸她有伤在身,可以名正言顺地一直躺在床上,这样时睡时醒,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期间,霓灵来过两次。
因为初三过后,就得上朝的。
而她,又是伤,又是毒,根本没法以夜离的身份出现,所以霓灵自己去上了。
霓灵说,所幸新年伊始,朝中也无什么事,她还能勉强应付。
而帝王陌千羽似乎正忙于端王回京事宜,所以也无暇找她麻烦。
夜离虽心中担忧霓灵,却也无能为力,如今她自己都这样的状况了,也只能让霓灵替她撑着。
这段时日,她非常积极地吃药,擦药,凤影墨又让寒香做各种膳食给她调理,她都一一配合。
眼见着半月之期,没剩多少时日,她只希望下.身的伤赶快痊愈,然后,她想去一趟钟家旧宅,看看能不能找到她母亲留下的关于“冰火缠”的一些记载,怎么解?若与其他毒素相溶,又怎么办?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下.身的伤痊愈得很快,没多久便能下地走路,又过了几日,也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了。
但是,她还得装着完全没好的样子,因为她的嗜睡症越来越严重,越来越严重了。
这一日,她正在翻一本医书,看着看着竟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次睡了多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低沉黯哑,她再熟悉不过,是凤影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