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节夫人
作者:冷月清梦
文案:
自幼生长在洱海边的她从小听着火烧松明楼的故事长大,
不同于彝族火把节的热闹欢庆,白族的火把节有着沉重和悲壮。
当有一天,上天与她开了个玩笑,让她成了故事里的主角,还背负了神秘的身份,
她不得不在千年后的亲人与今生的挚爱中抉择,让她在改变历史还是顺应潮流里挣扎,徘徊。
或许只有死,才是她最好的解脱……
正文 第一章 逃
大唐长安三年,吐番又一次发动了对大唐的战争,两国相争,苦的是夹在两国之间的西南夷,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以六诏为首的上百个部落的百姓。部落虽,六诏的首领也不过是大唐分封的刺史,地位不高,却在这大争之世演绎了各自的精彩,古老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接连十来天的阴雨绵绵,潮湿的空气让人们的心里都发了霉。太阳难得的露了个脸,各种雀鸟都努力伸展翅膀,飞上那高高的枝头,尽力争取更多的阳光,借着阳光的温暖,用那巧的鸟喙一点点梳理着潮湿的羽毛,不时欢快的鸣叫两声。
张寻求半眯着眼,宿醉让他很不舒服,管家肆力把头再压低一些,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无声滴落在地,他亦不敢擦拭,尽量收敛声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太清楚这事的可怕程度了,几代人的谋划就在这里等个结果,却在最紧要的关头出了岔。
侍女阿婉莲步轻移,伸出纤长柔白的双手,力道正好的帮张寻求揉着额头。张寻求享受的闭上眼,半晌含糊的问了一句,“人不见了?”
肆力身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嘴唇微动,艰难的挤出一句,“昨日酋长刚出门,阿德便突然闯了进来,他的驭蛇很厉害,我们拦他不住,寻音寻秀还有阿佑都不见了。老奴已经派了人去追,但是,”管家越心里越没底,“阿德的那条驭蛇,我们奈何不得。”
张寻求唇角微勾,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肆力一见,顾不得心理害怕,急忙道:“许是下了雨,狼狗嗅不到他们气味,属下去了越析诏府上,可被拦在了门外,消息递不进去。”
“波冲?”张寻求淡淡吐出两个字,神色一凛,“他们也按捺不住了吗?此事有趣了。”着,他一把推开侍女,也顾不得穿鞋,赤脚便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随意的问了一句,“木丹何在?”
肆力这才赶紧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嘘出一口气,急忙跟了上去,嘴里回道:“早在院里候着了,我们使唤不动他,还得劳烦酋长亲自动手。”
张寻求淡淡撇他一眼,疾步走到外院,一个神色萎靡,浑身邋遢的男没个正行的坐在地上。张寻求上前两步,嫌弃的绕着他转了一圈,有心要踹他一脚,脚抬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没穿鞋,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放下脚,不耐烦的了一句,“去,把阿音抓回来,不许伤到她腹中的孩儿。”
男恍若未闻,耷拉着头低坐着,纹丝不动。许久没打理过的头发一缕缕粘在他脸上,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也让身材伟岸的他看上去萎靡了不少,整个人沉静在一片死寂了,若不是身体在呼吸的时候还微微起伏,还会让人错以为这是一个死人。张寻求唇角微勾,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举起左手,把中指上一个造型奇特,似戒非戒,似哨非哨的东西放到嘴边吹了起来。那东西发出暗哑的声音,不响亮,不尖锐,犹如一头猛兽在黯哑的嘶吼,男仿佛受了莫大的痛苦,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张寻求并不理会,依旧时断时续的吹着。阿婉和另几个侍女捧了衣物鞋袜帮他穿戴,全程静寂,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地上的男终于虚弱的了一句,“饶命!”短短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虛脱了一般瘫在地上。原本漆黑的双瞳已经变得血红,如果刚才他还是个死人,如今便是头野兽。
张寻求唇角一勾,一抹笑意浮上唇角,眼神却更是冰冷。他不理会男的求饶,又吹了一阵,眼见男连动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他才停手,慢慢走到他跟前,附下身,抽出挽发的发簪,刚被侍女梳理好的头发又胡乱的披散开来。他有些嫌恶的用发簪挑开男脸上脏乱的发,看着男赤红的双眼,唇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淡淡了一句:“你的命,是我的。他们的命也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逃,也逃不掉。别忘记了,你们就是我养的狗,如今长大了都敢不听话了么?”完他直起身,丢开手里的发簪,成色上好的一支翡翠簪就这么砸在地上,发出脆响,碎成几段,吓得众人都抖了下身,这才听他冷冷的了一句,“还不去?”
男赤红着双眼,早已没了神智,他如木偶一般,机械的撑起身,摸索着掏出一个哨,放在嘴里吹出一些古老的音符,一阵黑风飘过,男消失在原地。
张寻求冷冷一笑,淡淡的瞟了肆力一眼,“你啊音能寻回来吗!”看似问话却不需要答案,答案是肯定的,几代人的部署不容有失,“波冲呀,你参与了多少,如今可是热闹了,我到要看看这次的博弈谁才能笑到最后。”肆力不敢答话,只得把头压得更低。“哼!”张寻求嗤笑一声,不再看他,几个侍女急忙上前来帮他挽发、洗漱。
半个时辰后,张寻求穿戴整齐,府门外,已经停了一辆宽敞的马车。二十多个带刀的家丁守在马车旁边,已经整装待发。肆力几步上前,跪伏在地,卑微的当了张寻求的脚凳。
张寻求知道此事也不怪他一人,盯着他们张氏一族的人太多了——比如六诏。可到底怒气无处发泄,如今当务之急是追回那几个胆敢逃跑的人,便也不与肆力计较,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顺势在他身上轻踢了一脚,“跟上!”
肆力连声是,张寻求上了马车坐稳,肆力一抬手,马车晃晃悠悠在宽阔的青石板路面上行走起来,出了城门,沿着男留下的痕迹,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快速的行走在山间道上。
彼时,叶榆泽东面,玉案山下,崎岖的路上,一匹疲惫的马驮着一个女和一个孩蹒跚的从云雾深处走来,另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一直努力的跟着。他们已经不眠不休的走了一天一夜。寻音的腹部隐隐有些疼痛,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美丽的脸庞滑落,她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一夜,这孩能坚持到现在,只能是奇迹。一直在后面观望情况的阿德见状,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阿音,能坚持吗?”
阿音咬牙点了点头,马儿却是嘶鸣一声,跪倒在地,把寻音和阿佑都吓了一跳。好歹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到底还是有些本事,寻音一个侧身翻下马背,所幸没伤到肚里的孩。阿德急忙把她抱到一边,又努力的去拽马缰绳,希望马儿能站起来继续走,可惜无论阿德如何努力的拉它,它都站不起来,它太疲惫了,从越析出发到这里,它先是奔跑,后来又是不停歇的行走,它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极限。阿德很是焦急却也无能为力,阿音有了六个月的生孕,不能背着她走。寻秀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她抿了抿唇,犹豫的了一句,“要不歇一会吧,我也走不动了。”阿德朝身后观望了一阵,有些迟疑,“照占卜的结果显示,我们只有到了北边才有活路,木丹还在他手里,如果他追来,阿吧不是黑龙的对手。”
阿音一咬牙,“我们继续走,”着努力向前走了几步,腹中的疼痛让她只能停了下来,“你们走吧,我真的走不动了,他要的是我,我与他回去便是,你们快走,好歹要留着这条命在。”
阿德使劲闭了闭眼,冷汗打湿了他的发,顺着额头一路滑下,每一滴都在述着这一路的艰辛,他再次睁开双眼,眼神变得坚毅,微黑的脸上满是倔强和坚强,“不,我不会丢下你的,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有意义。”着扶着阿音又走了一段路,如此走走歇歇,也走不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