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蹭的一下站起来,板凳吱啦啦被腿推开。
陈熠吓了一跳,抬头问我:“你干什么?你又憋着了又想去厕所了?”
“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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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水车放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慢悠悠地像蜗牛一样在地上前行,迎接考试的到来。老师把试卷发到我手上的那一刻,我捏着这张纸想,考试这件事是谁发明的?每个人从出生就注定与它纠缠不清。
“考的怎么样?”洒水车又慢悠悠地在夕阳下远去了,音乐也渐渐听不清,我和着这微弱的音调问秦可儿,在回班的路上看到她耷拉着脸从办公室出来。
“和以前一样,还好。”谢天谢地她不像别人一样说考的不好,谁知她后面又幽幽地说一句,“临走之前还是可以把你挤下去一个名次的。”
“气我!”我气得直跺脚,“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狠。”
“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以为她随口说着玩的,该下楼回班的时候,她突然转了个弯,趴在临近楼梯口的栏杆上。我也很自然地趴了上去。
那是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趴栏杆场景之一,我和可儿都像没有骨头一样把重心压在栏杆上面,天有些黑了,二楼的教室大多是高二,闹哄哄的,期末的气氛也在这里蔓延,我们眼前的天井也暗淡下来,不时有几只鸟忽闪忽闪地飞过,我说是乌鸦,可儿说不是,因为它不哇哇叫,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乌鸦。
“我以前努力地想要学你一样活,但是没学成。”乌鸦的话题过后,可儿突然认真地说。
“真的假的?”我听得一头雾水,但心里暗暗高兴了一把,等着她把我全身上下夸个遍。
“我觉得你比我酷多了,坦荡又大方,没什么值得你在意。”可儿抬起一只胳膊架在栏杆上托着下巴,盯着眼前蓝黑的空气,“我想想,人不就是该这样活吗?可我不是的,我以前有点累。”
几只昆虫围绕在我们周围,被头顶的走廊灯照的很清晰,灰蒙蒙的翅膀用力地扑棱着。
我知道我不像她说的那样大方。我也不能免俗地暗自在意很多事。我没有对她说出口。
我没有刚才那么开心了,我还是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可儿,她说,“我以前有点累”。
我眼眶湿润。
“干嘛啊,说的我怪心疼的。”我急忙把眼泪吸回去,眨巴眼睛,装作没事儿一样推搡她一把。
“我刚被老师批评一顿,你就让我乱七八糟说一顿过过嘴瘾吧。”可儿对着眼前已经黑乎乎的空气笑。
我歪头看她:“老师为什么批评你?”
“因为我不听劝非要学文。”可儿又低下头笑,“我妈管不了我,打电话让老师劝我,班主任好像不想放我走,说我学文可惜了。”
“那你怎么决定的?”我问。
“我就学自己选择的。”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无比坚定地说,“我相信我可以做好,不比你们理科生差。”
掷地有声,在嘈杂的走廊上突出地回响,像天上那轮广大的明月一样坚定。
“好的,预言家。”我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什么,又差点不争气地哭出来,急忙正过脸,对着眼前无边的漆黑说:
“你一定是最厉害的文科生。”
第58章 时间如戏法
“我要四个包子一杯八宝粥。”
同样的话, 同样的日期, 同样的早餐摊位, 同样的白色体恤,同样的自行车,大伯脸上同样的微笑, 去年这个时候我也像今天这样第一次站在这里。大伯从笼屉里用塑料袋拿包子,转过身用机器把粥封口。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晃来晃去, 竟一时分不清今年是哪一年,时间如戏法,逝去的时光好像不过是一场幻觉。
“小姑娘,你该上高二了吧。”大伯把早饭递给我。
“是哦, 我高二了。”我眼睛瞪得圆溜溜。
大伯笑着转回身, 弯腰擦拭餐桌:“还没睡醒吧。”
我把早饭挂在车把手上,望了一眼天边刚刚泛起的青白色,使劲点点头,又很应景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我在校园门口那个鲜红的通知栏上找到了我分班后的班级——高二4班,在二楼阳面的走廊尽头。
这张班级表是按照中考成绩从上到下排列的,我从自己名字那儿往前找朱宁, 眼睛要瞅瞎了才看到他那个女孩子似的名字——也是高二4班。
我把手背在身后, 后退了一步,总观这张巨大的通知栏, 满意地点点头,绕过去进入校园。
从大门到教学楼有一条又宽又长的路, 不知怎么,我今天才注意到路两旁一桩挨一桩矗立着魁梧的梧桐树,天蒙蒙亮,四下寂静,这些树和天青色的校园融为一体,好像是谁变戏法凭空偷偷变出来的一般。我惊奇地跑到一颗树下,仰着头看了半天,树干比水桶还粗,梧桐树叶有两个巴掌那么大。
我应该就是像大伯说的那样没睡醒,要不怎么解释下一秒我就开始鬼使神差地围着那棵树转起圈了呢?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晕头转向地扶住树干站定后,把转歪了的书包带子往肩上提了提,手指一点,“开!”
没有动静。
“开!”我不死心地又用手指点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希你有病吧!”有动静了,不是我想象中的动静。
我寻着这个有点陌生声音看过去,大路中间站着一个高高的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也和天青色的幕布融为了一体,脸上还有没消失的笑意,大步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