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陌眼疾手快地转身,朝江对面的箕尾之山看去,山顶灯火通明,是江上船只唯一的指示物。
此时的紫陵百姓还没有到十年之后过得那么惨,纵然在深夜的烟波江还有人在驶船来往。
龙泉看主人回头那一眼不算善良的眼神就立刻住了嘴,他决定看在主人这么卖力帮他洗澡的份上,用他来串鱼的事情可以先不用计较了。
那尊巨大的红棺材他们打开了,按理推测里面应该装着莫公谦和师小琴的尸体,但是他们打开时里面却是空空一片,什么都没有。
余陌认为,是由于他们带着它回到了过去,这段的时空为了自稳才导致的。
不然突然在十年前出现了两具一样的尸体,阴阳秩序不颠倒紊乱才怪。
黑雾对他还是造成了影响的,本来片刻间即能愈合的伤口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他心里有一股可怕的预感,觉得困住他们的人一定不那么简单。
那人正在监视他们的行踪。
在阳渊城的时候他就跳出来一次了,只是那次究竟是他不得已才跳出来还是蓄谋已久故意做给他们看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余陌不禁复盘起他这次来到人间之后所做的一切,从李府开始一点点盘,从始至终,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人两个精魄而已,而这三个,无不是他最信任的,他实在想不到谁会泄露他的行踪。
也不愿意去想。
冥王那边,他倒是存疑的。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从阳渊城那次出来时冥王就不太对劲,但他没有证据,连猜测都是虚无缥缈的。
冥王图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缺,整个冥界都是他的,他有永恒的寿命和至高的权力,没有动机去做这些事情。一旦失败了,他就会从云端跌入深渊,从权力顶峰被禁锢在最阴暗的冥府十八门。
这是很不划算的一件事。
但是余陌转念一想,如果换做是自己,他可能就会去做,因为他追求的是自由。为了人间的一口茶、一个人、有限但是可以绚烂的一生,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师尊先回去睡吧,我在外面守着。”祝景灏道。
龙泉剑被清洗的亮洁如新,路边经过的狗都被它那散发着普天超级无敌钛合金圣光闪了个踉跄。
他拍拍胸脯自荐道:“主人累了一天了也回去休息吧,留我在外面守着就行。”
余陌笑着将祝景灏拉回屋内,毫不犹豫关上门,声音透过掉了漆的木门传出来:“辛苦,你是把好剑。”
龙泉“嘿嘿”笑了两声,美滋滋当起了守夜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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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处于现在时空的曼珠和沙华,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联系余陌,她们试了各种办法,终究是无功而返。
曼珠道:“我跟着他们去了烟波江,他们从江里捞出了师小琴的四肢。”
沙华急得直跺脚,“我靠!他们也太变态了吧,好好一个小姑娘又是分尸又是锁魂,她干了什么死了还要受这样的残害?”
曼珠倒是比她冷静一点,垂眸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躯体在义庄,四肢在烟波江里,现在就剩下头了。余陌他们去了这一晚上都没回来,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师小琴的头就在山上,而且余陌他们已经遇到了。
“要不明天我们上山一趟?”沙华问道。
曼珠此时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锁魂阵锁住了师小琴的魂魄不能去冥界轮回,日积月累怨气增长,才酿成了今日之祸,她们有意破阵但是却无能为力,眼下余陌和祝景灏又失去了联系,他们的处境更加被动。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天边的黑渐渐退去,义庄里突然刮起风来,风声尖啸,温度也是及其阴冷。
这种冷不同于冬日的冷,像是秋天凉爽爽的风隐藏着风寒的刀刃趁人不备扎入脊髓的冷。
风声渐盛,但是外面院子里的杂草却纹丝不动。
曼珠立刻警觉起来,当即一把拉起还有些打瞌睡的沙华,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道:“参见冥王。”
冥王在旋转成涡的风中缓缓现身,轻轻一摆手示意她们起来。
沙华刚涌上来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全身的细胞都跟着抖擞起来。
冥王厚重的声音响起:“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沙华绿眸低下去,斟酌着开口:“没有,我主明察。”
冥王不打算和她计较,说来也怪,沙华是个活泼好动的急性子,平时在冥界没大没小也没规矩,敢撕轮回司的记事簿也敢抢孟婆的汤碗,可唯独不敢在冥王面前放肆,她面对冥王时,像是与生俱来的疏远和惧意。
“最近冥使可好?”他不太讲究地直接坐在了祭台上。
曼珠和沙华只能跪着调转方向,回道:“还好。”
“那他人呢?”
“上山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
两人满腹狐疑,平常冥王是绝不会轻易来人间的,更不会过问余陌的情况,最近这是怎么了,三番五次询问余陌的情况,甚至不惜来到人间;而余陌也是,总是问她们冥王最近的动静。
到最后哪边不高兴了还是要怪罪到她们头上。
出人意料的,冥王来这一趟只是问了余陌回没回来,还有一些琐事,就飘飘然回去了。
留下曼珠和沙华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老不死的整天都在想什么。
天一亮他们和她们就都上山了。
这个时候的张家弟子已经开始准备晨会了,排列整齐的一排排一列列跟着前面的模范,剑刃划破空气带起几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