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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买一赠一(279)

同时,一道银蓝色光带从最高的那座殿宇内淌下,像是一卷染满华光的锦帛,直铺到了云摇身前。

她垂眸望了两息,终究还是一步踏上。

锦帛重新卷起,带着云摇的身影消失在九重天阙之上。

——

御令神宫,主殿。

银蓝色的华光在眼前消散后,云摇第一眼,便望见了殿内圣座之上的身影。

天有九重,而这九重天阙最上方的殿宇内,圣座下亦是九阶。

云摇站在阶前,听见那道沧桑而恢弘的圣音从头顶灌下——

“千年不见了,起始。”

“千年?怎么会呢。”

云摇一声低哂,在额心轻点了下。

一只束着银蓝色锁链的金蝶从她眉心飞出,在空中不满地萦过一圈。

而云摇隔着金蝶,望向九阶之上的劫:“若当真千年未见,那我的金蝶仙格上,又是谁留下的锁仙咒?”

“……”

银蓝色的灵力在金蝶蝶翼上格外明显。

圣座上,劫沉默片刻,抬手欲要将那抹仙力召回。

只是云摇早了他一刻。

随着指尖在金蝶触角上一点,缚锁着的蝶翼的银蓝色光链就在顷刻之间崩碎,化作无数星辰粉末似的熠熠光点,慢慢消散在空中。

“…………”

劫抬起的手臂在空中僵停。

许久后,他放回去,扶着圣座扶手摇头笑叹:“千年了,你还是如此。”

云摇不理会他的亲近之语:“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锁仙咒,可是你准备以乾元众生为祭,保终焉不归仙界,亦不愿我归位后阻拦你,这才施下的?”

“……只凭这锁仙咒,你就要与我反目成仇了吗?”

“事到如今,你何必还要自欺欺人。”

云摇冷淡了声色:“还是,你要告诉我,你趁我从下界归来时给我的仙格下锁仙咒、诓骗我忘却前尘,只是出于一时兴起,并非为了掩藏和延续你的阴谋?”

“阴谋?”圣座上那人皱眉,“我一心为了仙界,为了苍生,何曾有过阴谋?”

“你也配提苍生!”

云摇陡然怒声,一步踏上了最下面的一级玉阶:“若你当真在乎苍生,那你告诉我,千年之前你所与我说的、三界众生天地之劫,真相究竟如何?你在窥天石中所看到的,当真是什么三界终末、众生涂炭吗?!”

劫在袍袖下攥紧了扶椅,“当然。难道你来时未曾看到,吞覆了整座仙界的那些终焉之力吗?这不是天地之劫,还能是什么。”

“不,这是仙界之劫。”

云摇恨声又上一阶:“来之前我便已经去司天宫中看过了三千星灯,终焉之力并未沾染它们分毫。你昔日在窥天石上所看到的,遭受终焉末日的,分明只有仙界众仙——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劫沉了声,“身为仙界三圣,护仙庭不坠,难道不是你我职责?”

“是你我为圣之职责、但你不该祸及无辜之人!”云摇连踏两阶,“你竟敢篡改预卜,言三千星灯将湮,只为利用我祸移乾元——保你的仙庭不坠,你却要一整个乾元界的众生性命为之填补!你这样的神明,还配谈苍生么?”

“那分明是你愚善至极!”

劫终于再忍不住,怒而起身,袍袖一挥,顷刻便有万丈星海布于他身后,或远或近,皆是无垠银河中的一颗颗星辰。

“你看到了吗?只要仙庭在,莫说区区一方乾元界,即便是三千小世界尽毁,只要能保得仙庭,也可再造三千,那牺牲它乾元一界、究竟有何不可?!”

“——”

云摇停在第五阶上,几乎梗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恸然望着眼前这个令她陌生的昔日挚友。

“在你看来,一界苍生……不,哪怕只是一城、一池、一村一镇的性命,究竟算什么?”

劫背过身去,冷哑着声:“一命比一命,是性命;一命比一界,一界比三千界,三千再比仙庭——那便只是蝼蚁。若为惜蝼蚁性命,不能除魔务尽,那便是因小失大,那便是愚昧至极。”

云摇僵停在第五阶上:“你说终焉是魔,可你高居九重天阙之上,视苍生为蝼蚁,覆手可灭毫无悲悯……这样的你与魔何异?”

“仙庭万古,”劫沉声,“后人自知我心。”

“…………”

云摇向后退了一阶。

半晌,她惨然笑了声:“劫,你可还记得,最初三圣之位,是如何分的?”

“自是混沌父神所赐……不知多少万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它作何?”劫皱眉望她。

“你忘了,但我记得。”

云摇轻声说:“混沌父神曾说过,我们三人之中,我最天性散漫,就作起始神君,掌管世间一切规则秩序,自规己身;度最不喜凡尘,免沾因果,父神偏要他掌教、化之道,以度世人;而你……”

劫眸光微沉:“够了,混沌父神早已仙去千古……我不想再听。”

云摇却坚持道:“而你,你最易受世间之情牵绊,为生灵之意所累,混沌父神便要你掌罪与罚,以固圣座仙心。”

劫捏拳不语,只沉沉望着云摇。

在他眼底,云摇看见了对方冷漠如冰的仙心。

她笑也叹着,向后退去:“度下界历百世教化之劫前,曾与我说,九重天阙远离凡尘,初心难毅。我本以为他是在告诫我,却未曾想过,原来他说的是我们之中本该最道心不易的你。”

“……”

“难怪,天寒玄玉那样的三界至寒之物,偏偏会生在九重天之巅——久居高位,人心易变。仙心亦然,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