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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9:咫尺危影(24)

容恬问,「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鹿丹。」凤鸣叹道,「鹿丹临死前,曾经和我有过一番长谈。他问我,鸣王知道什么是大势吗?」

请问鸣王,知道什么是大势吗……

鹿丹温润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

有的人,往往在化为烟尘后,才让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起。

国师鹿丹,正是这样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人。

大势。

就好像一艘大船,在急流上行走而没有可以控制方向的船舵,船上的人就算聪慧到可以计算出大船会在哪一刻撞上礁石沉没,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扭转局面。

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船走向毁灭。

此时此刻,凤鸣终于可以明白当鹿丹说出这番话时,心中的无奈和悲痛。

感同身受。

有的悲剧,即使可以预见,却无力改变。因为插手的后果,也许是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凤鸣至今难以接受这种过于现实的残忍。

容恬沉声道,「天下之大,要再找出另一个鹿丹来,却是不可能了。生在东凡,实在可惜了此人。」

显然,鹿丹给他的印象,也极其深刻。

「他却觉得生在东凡,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只有生在东凡,才可以遇上东凡王。」凤鸣摇了摇头,站起来道,「对了,有一件事要求你,秋月虽然忍不住把事情告诉了我,不过那也是迫不得已,秋蓝和她情同姐妹,已经够伤心了。你不要再为了这个责怪她。伤兵在哪里集合?我过去看看烈儿。」

容恬抬手一指,「那边有一条小山涧,烈儿应该在那里。」看着凤鸣要走,忍不住拉了他一把,让凤鸣转身过来面对自己,炯然有神的眸子打量着他,「要安抚别人,自己首先要沉得住气。你见了烈儿,可不要自己先大哭起来。」

凤鸣咬了咬牙,沉默无语,半日,才低声道,「我就算有眼泪,也已经在你面前淌干了。」

容恬点头道,「好。」松手放开了凤鸣。

凤鸣朝着容恬指点的方向过去,不一会就见到那条小山涧。虽然只是细细一条,但山水清澈,只看一眼都觉得清爽。这块最不错的休息地盘让给了伤兵们,让伤兵们挨在树下水边惬意地享受战后安宁。

营地被毁的消息已经传回,但大部分的低等士兵与媚姬等隔了几重天,连好好偷看一眼的机会都未必有过,纵使是容虎,也是容恬的心腹大侍卫,没有攀交情的余地,听说了若言杀人的事,都只是痛骂几句「残忍」,悲切之情却并没有凤鸣等人那么深重。

也对,一场深夜的血战后,能伤而不死已经是大幸,对于这群受伤的小兵们来说,应该是为生命感到欢欣的时候。

见到凤鸣过来,众人纷纷从草地上仰起脖子,「鸣王!」

「鸣王来了!」

凤鸣心情沉重,但看见这一张张斗志昂扬的脸,也不得不朝他们露出一点微笑,点点头,弯腰拍拍他们肩膀,「伤口还疼吗?」

一路慰问过去,忽然看见秋星独自坐着,对着水面拭泪,赶紧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秋星?」

「啊?」秋星满腹愁思,不防有人忽然在身后说话,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凤鸣,拿手帕擦了擦脸,「鸣王怎么过来了?你……你已经知道了吗?」

「嗯。」

「是秋月和你说的?」

凤鸣点点头。

秋星哭得久了,眼睛肿得桃子似的,吸吸鼻子,勉强笑道,「秋月真是的,说什么如果我去侍候鸣王,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她自己也不是一样,忍不住把事情告诉了鸣王?」

她本是故意轻松地说这一句,到了后面,却不由自主泄了哭音,抬头看凤鸣一眼,咬着颤抖个不停的嘴唇问,「秋蓝……也被若言烧死了吗?」

凤鸣心里大疼,面上却越发沉静。这个时候,难道还要秋星等伤心透顶的侍女来安慰他吗?

他点点头,低声道,「目前还不能下定论。等我们返回营地,清点……清点尸体之后,才可以确定。」喉咙一片干涩

「都烧成灰烬了,还能看出谁是谁吗?」秋星知道他只是安慰之言,怔怔道,「为什么?秋蓝不过是个侍女,她又不能上沙场打仗,也不会伤人,何必杀她?她只会侍候人,煮好吃的东西,就算留下她的命,又碍着若言哪里?」

一阵轻微的山风掠过,拂动她的衣袖。秋星却似乎异常单薄,身子晃了晃,仿佛连这样微不足道的风也可以将她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