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衣把手放在心口上。里面的心脏如常跳动着, 可是对她而言, 所有的事情都没法再像往常一样进行了。
而蓝染的目光依旧冷静,像锐利的箭矢一般将她钉在原地。她不可能再用那种茫然的目光来面对他了。
对于真实身份的认知……这对朝衣来说是好是坏呢?
没有人知道,她在此刻也并不能理解。
险些脱口而出的句子被开头的称呼卡了回去。
此情此景,再叫“蓝染先生”确实太过奇怪……但像从前那样直呼其名吗?这实在是太考验朝衣的羞耻心了。
对于她而言、对于蓝染而言——
“所有的缘分都在你下定决心离开尸魂界的那时候被斩断了。”
蓝染刚才所说的话在朝衣脑海内一闪而过。
她恍然大悟——
无论如何,与他相遇,并且再次产生羁绊的是现在这个她。而不是那个只存在于别人的回忆和陈年旧档里只言片语里的人。
“还真的是要让浦原先生失望了啊。”朝衣有些复杂地低下头,不过那种纠结实在太过脆弱,一闪而逝。
一种坚定的神情转而出现。她的眼睛是十分瑰丽的红色,在已经快要沉下去的暮色斜阳里,显出火一般的色泽。
“以后还请多指教,蓝染先生。”
她轻而软的声线莫名在最后翘起,留出一点点留待人想象的空间。
恐怕就连朝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神情有多可爱。
忐忑的、期待的——或者说她开始坚定,无比确信地将手搭在了蓝染的肩膀上。
就连她自己对这种依赖恐怕也是有所察觉了。
她搭着蓝染的肩膀站了起来,又朝他伸出了手。
“请多指教。”
*
在外人看来这里却十分平静。只是火影大人的亲戚平平无奇地在这里坐了一下午。随着那件事情的风波过去,木叶的很多居民都再次过上了这样悠闲的生活。
朝衣和蓝染——莫名其妙变成等身大小,已经不能再当作可爱使魔看待的蓝染先生,肩并肩往家走。
这种事在各种意义上都令人倍感煎熬。
一个手掌大小的人坐在肩膀上,和一个成年男性握着她的手、和她肩并肩行走,两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
朝衣忍不住瞟了一眼。
蓝染先生还长得很帅气。
怎么会这样?她的使魔竟是少女杀手?啊,现在不应该叫使魔了,准确说应该是契约者吧……
想到这里朝衣的心里突然变得焦灼。虽然由于身体的缘故,以前的事情她早就记不清了,但是想也知道签订契约的时候肯定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场面。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场面竟然变得一边倒了。
那种令人感到心悸的力量就这样源源不断地从两人交握的手指间穿了过来。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朝衣只好两只手都叉开,像只企鹅一样在路上pia来pia去。蓝染却像是没注意到似的,牵着她很是自在。
坏!心!眼!
朝衣有点气愤地想着,她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因而请求:“蓝染先生!我可以自己走!”
蓝染笑。
“我明白了。”
于是他真的松开了手。
一阵轻微的眩晕过后,朝衣站稳了。
而蓝染依旧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好像和之前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客观上的身量差距却不容忽视。
朝衣伸手,挡住了他看着她的视线,装成挡住斜阳的样子。
蓝染开口:“之前太宰君和浦原那事……”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受影响。
“嗯嗯,”朝衣告诫自己要专心,于是努力去听他的话,“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和浦原先生……”
她的脸绿了。
这两个里面不管是谁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人!
不,可以说是……印象极差!
是就算好好说话也要打起精神,提防他们使坏的程度。
“别那么想。”蓝染垂着眼看她,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要知道不管是浦原还是太宰——”
朝衣无情揭穿:“我听说了,蓝染先生就是因为被浦原先生算计到了,才会被抓进大牢关起来的。”
蓝染愣了一下,然后他缓缓笑起来。那双素来温和的棕褐色眼眸里仿佛多了什么东西似的,如同香醇的酒液里折射出的光点,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那我可就没法帮助你了。”他收回垂在她身畔的手,笑意不改地说。
朝衣瞪圆了眼睛。
“蓝、蓝染先生?”
“我在。”
“我们可是一条战线上的啊——”
“很遗憾。”蓝染貌似有些无奈,他摊手,“毕竟以我的能力,是完全没有办法——”
“不,蓝染先生!”朝衣扒拉住他的手臂,“您就是最棒的盟友!没有之一!”
蓝染没有说话,视线却往下,从朝衣的脸上逡巡而过,落在她用来扒拉他的那双手上。
朝衣顺着他的目光一望,连忙大惊失色地收回手。
“抱、抱歉,我太激动了!”她说完,抬起眼睛想看看周围情况,却又拘谨地收回目光。
糟,以前蓝染先生是蓝染小人的时候,她还能努力克制,只和他意念交流。现在蓝染先生突然变这么大只——
代入感太强了……完全没有办法假装看不到!
朝衣抑郁地收回手,两只手交握等他教训。
“走吧。”蓝染却只是叫她回家,“我想再呆下去就会错过晚饭时间了。”
一只手又递了过来。
修长而有力,在夕阳下微微泛着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