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梅子酒(135)

好不容易出来了，视野相对来说疏通了些，初则刚一张口，就感觉吸进了些尘土，呛得他直咳了两声。

“我，我还想问你刚刚在车上和那人在聊什么。”他苦着脸找云舒求安慰，“结果吃了一嘴的灰。”

“没聊什么，他就是给了我一些劝告而已。”云舒贴心地替他拍了拍背，又解释道：“他对A区比较熟悉，所以告诉我要注意些什么，以免受伤。”

说着，云舒又转头询问简溪：“到这里了，你应该认识路了吧？”

简溪点了点头，终于迈开步子走到了最前方给大家带路。

或许是因为他选的这条路并没有什么人走，所以看起来顶多是环境差，算不上有多乱。

小小的巷子幽静，两旁的房子都紧闭着门，让人猜不透里面都是什么样的景象。

这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丝毫没有绿化，哪怕是偶尔遇到一条小沟，也多半是堆了垃圾在两旁的。入眼几乎瞧不见一丝生机，甚至空气中的味道也说不清是什么，总之不太好闻。

初则和云舒跟在后面，初则还在小声地探讨车上的那个男人，装了行李的包随意地提着，晃来晃去。

巷子里本来没什么声响，突然从后方传来异动，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感觉一阵强劲的风快速穿过了身侧。

低头看时，手上的包就不见了。

大家都因为这个突生的变故而停下脚步，初则急切地向前方看去，果真见到一个看上去和简溪差不多年龄的男孩拿着他的包，靠在不远处的墙上，低着头随意地翻看。

“什么嘛，原来是一群穷鬼。”他的声音隔了段距离传过来，音量又大，还带着点回音。

“穷鬼，来A区干嘛的？”男孩转过头来，直面着他们，顺势将包扔了回来，但最前方的简溪显然没有没有准备好，被包直接狠狠砸了一下。

他身上本就有伤，再被这么砸到，生理性泪水直接冒出来了。

那男孩看到简溪的脸，突然站定了身子，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难看出他举止异常。

“小溪？”

果然，男孩说着，快步走了过来，看到简溪手臂手被砸红的印迹，神情里竟流露出了心疼，继而是懊悔。

简溪含着泪抬头，对于面前的人也愣了许久，意识回神后，才蓦地抽回了手。

但也回应道：“小晚，是你啊。”

名为“小晚”的男孩丝毫不在乎他这别扭的态度，从他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逐渐兴奋了起来。

“等等，你两认识？”初则捡起了自己的包，拍了拍灰，才看明白这两人在干什么。

“对啊，小溪是和我一块长大的。”小晩转头看了初则一眼，回答的语气又变得不耐烦起来。

“嘿我说你——”初则本就因为他刚刚的做法而感到被冒犯，再被他这态度一激，自然是更生气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被云舒拉了回去。

简溪夹在中间似乎有些尴尬，于是只能开口劝解道：“小晚，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不要这么有敌意，况且你刚刚抢了初则的包，应该给他道歉才对。”

他的话听得小晚脸色愈发沉。小时候他们一群孩子都是这么对待外来人口的，幸运的时候，还能抢到不少钱。

怎么离开了两年，他就变成这样“良善”的性子了？

饶是如此，小晚也没说什么，看到简溪为难的样子，不情不愿地张了口，飞快地说了声对不起。

简溪的眼神望了过来，初则本来想理论的心思就被云舒打断了，此刻又收到这么一个敷衍的道歉，也没好气地应了声，就当这件事情过去了。

简溪和小晚并肩走着，带着大家穿过了巷子。

天色已经很晚了，落日的最后一缕霞光也隐匿于昏沉的黑夜里。路旁没什么照明的灯，只能靠两边居民房里的亮光来找路。

此时的队伍已经分成了前面两个人领路，后面四个人站在一排的阵型。

“今晚我们睡在哪里？”兰屿低声询问云舒。

“简溪会给我们找到住处的。”云舒回答道，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似乎就是想说给简溪听的。

谁料简溪没有回头，小晚倒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嫌弃道：“你这都是些什么朋友，所有事情都要靠你来吗？”

“没有……”简溪的否认有气无力，说不清是不愿驳了小晚对自己的袒护，还是不愿令事务所的几个人心生不满。

总之他否认着，却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让小晚对身后的几个人观感更差了。

“你这两年去哪了？”小晚忍不住想去牵他的手，和小时候一样。但刚刚碰上就被他一下子躲开了。

“跟着我养父母。”简溪将两只手握在一起，慌乱地回答道。

小晚瞥了一眼他明显是在避免被自己接触的肢体动作，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感觉。

难道仅仅是两年的分别，就足以将他们从前十五年的友谊通通击碎，再也回不去了吗？

小晚压下心头的难过，佯装无事地继续说道：“我听你家隔壁的林婶说了，你的养父母是有钱人，将你买去了。”

“一开始我可羡慕你了，羡慕你终于逃开了这片鬼地方。”小晚也不管他想不想听，自顾自地倾诉道：“你走后，你家里人也搬走了。叔叔将钥匙交给了我，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我就经常去看看，总是想着会不会有一天你还要回来。”

“结果，你真的回来了。”小晚的语气里透露出他真切的思念和再度相逢的喜悦，让简溪慌乱地低头，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似乎在克制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