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是什么不受宠的私生子身受陷害而被扔到了异星自生自灭,雄保会被贿赂,他就算是回去也无路可走。在第二域多有这种事情发生, 第一域倒是碍于身份摆在那里,少有这种丑事,就算真的有也不会让这事传出去。
但这都不是兰诺德如此在意琼凛的地方,他只是不理解伊斯梅尔为什么能说出这样准确的数字,还不带一丝慌乱。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匪夷所思,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发展。
“我骗他的。”伊斯梅尔这样回答道。
他看向兰诺德,对方的身影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以至于他无法辨认兰诺德脸上的神色,只知道兰诺德大概并不是很相信,只默默地靠近了些将自己牵得更紧了。
可惜他已经从这条时间线中抽离,手上并无感知,只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在继续忽悠兰诺德,“他要是想活下去,总得有个希望。如果我的谎言能够让他有那么一点希望,那不也挺好的吗。”
再之后,伊斯梅尔对这条时间线的感知彻底消失,转身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他的灵魂在穿过漏洞时就已经脱离无界域,此时只能在虚空中停留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失去意识的伊斯梅尔无法对时间的流逝进行感知。
而唤醒他的是五脏六腑藤蔓般延伸开来的疼痛——
“哈……”
伊斯梅尔猛地睁开眼睛,喉腔中吐出一声闷哼,那熟悉的疼痛便一腔涌上,可比起从前极少时间才会发作的衰竭之痛,这分明更加令人难以忍耐,以至于一双尚且迷茫的眼睛都只是半眯着,身子就已经蜷缩了起来。
“殿下——”
一只手忽然间按住了他的手腕,声音焦急中带着惊喜。
伊斯梅尔勉强撑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熟悉的天花板,塞西尔家,他的卧室……而在他身边喊着殿下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内菲尔,他还是那副熟悉的面容,银边的细框眼镜倒映着灯光明暗,上挑的眼尾也难得显出些疲惫,只是一瞬间的惊喜更甚一筹。
“内菲尔……”
伊斯梅尔气音中带着颤抖,念叨过这个名字第一时间就是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卧室,除了内菲尔没有第二只虫,窗户是紧闭着的,但不难透过缝隙看出方房外夜色深黑。
“殿下,我在。”
内菲尔这样应声,一只手按住伊斯梅尔手腕,不让伊斯梅尔扯动手背上的针头,另一只手则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抚,转头唤执事查尔斯将一旁的医疗设备的治疗频度降低。
虫侍将频度调整过后,伊斯梅尔才感觉浑身上下的痛楚有减缓的趋势,逐渐地身子也放松了些许,被人按住正扎着针的那只手也不再挣动了,只是方才红润的唇瓣此时已经被痛得苍白。
看得内菲尔触目惊心,但他又无法后悔方才将仪器的频度调高。只能低声安抚着他,坐在床边垂目注视着。
“殿下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别怕、待会儿就不痛了……”
伊斯梅尔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喘息着。他的咳症是在十六岁之后才初现端倪,所以在前两条时间线中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此时回到二十二岁便觉得呼吸不畅,仿佛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几分,就连呼吸也这样费力。
内菲尔见此症状,方才才舒展开一些的眉头又紧皱在一起,仿佛恨不得代替伊斯梅尔承受这些苦痛般低声朝伊斯梅尔道:
“殿下,感觉很难受吗?”
伊斯梅尔轻摇了摇头,他只是刚刚回来还不适应,但还没到需要戴吸氧机的程度,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将死之虫。只是任由内菲尔探手将身上的被褥拉起盖好,哑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只有你们在这里吗……”
他记得进入漏洞前他还在D28星,现在怎么会在家里?
难道是时间线仍旧没有修复?他又来到了别的节点么。
但房间里的陈设又没什么变化,连外面侍候的虫侍都面熟得很,理应是正确的节点。
伊斯梅尔带着迷茫的眼神对上内菲尔的眼睛,只见他这向来挂着笑容的私虫医生面露不忍,眼睫一颤道:“大公和少将现还在虫皇陛下那儿,正在向陛下请求取用能量核的能量为您治疗,希尔和柏西殿下在佩世,估计明天才能回来。至于上将……”
内菲尔停顿了好一会儿,不安的情绪便在空气中四溢,让伊斯梅尔都忍不住要追问。
“他……怎么了?”
“上将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生命体征……”内菲尔抿了抿唇,“比昨天又虚弱了些。”
见伊斯梅尔睁大了眼睛露出不解和迷茫,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内菲尔又接着道:
“您不记得了吗?您在烁野星时误入空间裂缝,差一点就要被裂缝吸入,一旦落入空间裂缝将会彻底被撕碎,好在上将抓住了您。但您那时已经失去了意识,而精神力引发了空间裂缝崩溃,是上将拼命护住了您,他受伤后带着您离开了危险区域便倒下了。”
“直到雄保会察觉到不对,才派人紧急暂停了项目,在烁野星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您和上将。”
“分明上将抵挡了绝大部分崩溃的伤害,但您的身体依然受到了重创,所有器官的破损程度超过三分之二,我见到您的时候您全身都是血,内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精神海也完全是混乱的状态,生命体征几乎为零……”
内菲尔似乎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只是他此时紧攥着床单低着头的模样就足以窥见当日的景象给内菲尔留下了多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