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人设当了真(5)

“那倒也不是。”钟青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羡慕他的身边有你，让‘一哥’变成名副其实。”

“一哥”是明馥一的黑称，这两年才开始粉黑同用。

接下来，钟青没做自我介绍，反而用自己观察到的蛛丝马迹，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我是如何为明馥一保驾护航的……

在钟青嘴里，我总是出其不意、力挽狂澜。

他的话听起来太过熟悉——和明馥一狂热粉阴阳我时用的是同一套话术。然而，每当我想去深度解读时，千头万绪都会被钟青的一脸诚恳打散。

他在认真夸我？

盯着钟青观察了半晌，我最终确认，他是故意的。

我舒了口气，“还好，不算太蠢。不过，别说你的演技也就仅此而已……”

钟青安静下来，褪去阳光开朗，他开始接近我想象中的模样。

“我以为……”他的声音有些艰涩，“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或许吧。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畅聊学校里的某节通选课、某个登山社团、某处人迹罕至的风景，并因此产生共鸣。

然而于我而言，那不过是迅速拉近距离的手段，甚至套用的还是别人的素材。都是成年人，钟青也该明白的。

“我们以后的关系会比朋友更可靠。”我微笑着对钟青说。

感情误事，这种错误我绝不会犯第三次。

和钟青时隔多年再见面，过去也就这几句。我们很快说起了正事。

不像明馥一能全程用脸开道，钟青的颜值，在这个圈子里只能说不丑。

入行五年，他走的是稳扎稳打的演员路线：在学校的时候演剧社大戏，毕业后在谍战、婆媳、都市片里刷脸，什么角色都接。混到现在，演技有所提升，知名度原地踏步。来来去去，微博只有两百万粉丝，还包括公司买的氵。

至于钟青的性格，是透明的。用时下流行的话去讲，像一个beta。说好听点是清淡如水，说直白点就是寡淡无味。不过，对我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毕竟，无中生有比扭转乾坤来得容易。

再者，貌似是被我的无情伤到，哪怕钟青尽力掩饰，我还是能察觉到他的保留。

无所谓了，做我手下的艺人，听话就行。

当然，丑话得说在前面。

“捧出顶流的男人”。这个title听来风光无限，但我必须承认，能真正左右明馥一事业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在明馥一之前，我只独立带过一个歌手——不是别人，正是前男友瞿铮……结果如何，不提也罢。

至于我在业内的风评……

“爱吹枕边风的松眠”是也。

钟青看上去还挺关心八卦的。那么，“听说你一直在争取，那我这两年的行事作风，你都知道？”

听了我的话，钟青摸了摸鼻子，“干政吗？”

我翻了个白眼，“你看朱总那样像gay吗？”不过我脾气很差且说一不二这件事，看来公司里确实无人不知。

“不好意思，顺嘴了。”钟青挺有诚意地道歉。

我很满意，点头道：“准确地说，是暴政。”

钟青表情不变，显然是早有准备。

既然这样，“那先把脸整整吧。”

他竟然真的准备答应……

想红想疯了吧。

在我看来，整容纯属非必要的风险投资。能用妆造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人生在世，哪来那么多鬼斧神工？更何况，钟青的脸，我虽然看不上，但放到圈子里，绝对是个帅哥啊。

不过，我挑剔道：“你这么自卑的吗？”

“说我丑的人很多。”钟青又摸摸鼻子。

这好像是钟青惯有的小动作，我已经见了不下五次。

听他这么说，我有点心虚。钟青最早的丑图漫天飞，貌似就是我做的。

一般来说，男明星的自尊心都蛮高的。像这样被挑剔颜值，一般人早该跳脚了，但钟青面上却一直没什么波动。他的回应甚至说明他早就权衡过整容的利弊。

这人太矛盾了。

又或许，软和表象下掩着一副硬骨头。

总得来说，钟青比明馥一强。

那个草包只知道吹嘘自己的脸，拿着刻薄当幽默，看似平易近人实则谁都不放在眼里，早晚翻车。

不过，钟青给人的感觉很割裂：在他身上，健谈与沉默竟然可以交错上行。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他好像怀着一种献祭的心态搞事业——所以可以与我“冰释前嫌”，所以允诺百依百顺。

一说到演戏，钟青整个人都变了。

好诶！戏痴最好糊弄了。希望他真的表里如一，心无旁骛。

既然钟青一心只想站到高处看风景，那就让他踩着明馥一，俯瞰这世界吧。

我把iPad递给钟青，上面是一张由无数关键词组成的人设大全，“选你觉得舒服的。”

幽默、社恐、直男、中二、语言天赋、舞蹈、唱歌、空耳……所有可能的吸粉点都被一一罗列出来，并且附带人名范例。

钟青仔细看过，又把iPad还了回来，“你来决定吧，我相信你。”

我知道他说这话并非偷懒，而是真心认可我的判断。

“我把戏演好，其他的事情，你说了算。我都能做到。”

最后一句话，钟青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意有所指。我突然灵光一闪，“我和明馥一的矛盾你知道多少？”

钟青很明显地犹豫起来。

罢了，我也不想再提那个烂人了。

“你不可能什么都是假的。”我对钟青道：“我们同居吧。”

“啊？”钟青没忍住，喊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