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川仿佛能看到他的思想一般,微笑道:"嘉止不会来的。"
"啊?为什么!"
"他有他的修行。"
"咦,嘉止也要修行吗?"
"那是自然。而且他现在的能力远超过你。"
"什么?"殷适大吃一惊,不信地望着枫川,枫川微笑道:"他都没有对你说过,是不是?"
殷适心里不信,脸上自然就带了反感,道:"嘉止不会骗我!"
"他没有骗你,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些事。"枫川淡淡地道。
殷适无话可说,他跟嘉止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读书就是玩耍,当然主要还是玩耍,哪里会想到这种话题?他挠一挠头,想要反驳,又不知从何驳起,枫川微笑道:"你要想出去,其实也简单。"
"怎么?"殷适一听脱身有望,顿时振作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师父。
枫川再次微笑起来,觉得他这模样好生可爱。
"如果你面前有一条河,河对岸有一片桃林,结满了美味的桃子,你想吃,可是过不了河,那怎么办?"
"我游泳过去!"殷适马上就做出决定。
"要是你不会游泳呢?"
"那就赶紧学!"
"对呀,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只要你学会了我教的法术,自然就可以解开师父所下的禁制,到时你想出门,为师绝不阻拦。"
"哦?"殷适的兴趣被调上来了,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师父,难学么?"
枫川微笑道:"学,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殷适点头道:"嗯,这是韩文公的话,祁先生给我们讲过的。"
"你觉得有道理么?"
"有道理。"殷适点点头,他一向是个讲理的孩子。
"那咱们先从最简单的学起,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解开为师的符咒,自由出入了。"枫川脸上的表情四平八稳,满含笑意的眼睛让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殷适快活地点头,拉了他手跟他进屋去了。
当然,枫川道人并没有撒谎,只不过略有保留--以殷适目前的情况,想要做到解开他下的这道禁制自由出入,只怕。。。。。。没有十年八年是不行的。
不过,当人充满希望的时候,学习会比较有趣味,是吧?
殷适天生好动,这一年来远离父母,更是在山野间放纵惯了,宛如一匹没上嚼子的小马,心无疆界,要他静下心来养性修道,简直比登天也不容易多少,不过枫川道人耐住性子,想了不少办法来引导他,又以与嘉止的会面为诱饵。。。。。。不管怎么说啦,反正是绞尽脑汁来教导他,终于慢慢领他进入了修道之门。
每七天一次的放风,是殷适最快乐的时光,只要枫川一解开门禁,他便飞一般冲将出去,一路狂奔到前院,跟早早等在那里的嘉止会合,两个孩子紧紧抱在一起,又笑又叫,闹成一团,在兴奋的小胖和右矢加入之后,老宅的寂静便被彻底打破,这三人一狗只要在一起,定会弄得鸡犬不宁,人声鼎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里有多少人在玩闹。
由于祁先生得了殷老爷的嘱咐,命嘉止不得到村中镇上人多的地方去露面,所以他们基本上只在大宅中和后山上玩耍,没有外人的加入,亦没有任何世俗的约束,纵情山水,嬉笑闹玩,浑不知世间忧愁为何物。
殷适像小鸟儿出了笼子,飞得不见踪影,枫川也闲下来,悠然踱出听竹苑,给自己松一口气,殷适固然学得累,他这师父教得可更不易哩。
阿莘看到他,冷冷打声招呼,转身走开。枫川微笑道:"阿莘,为什么不高兴?"
阿莘回头,冷冷地道:"阿适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成了道士?你这人装神弄鬼的,我不喜欢!"枫川微微一笑,道:"殷适与我有宿缘,他本就是修道之人,并不是从这一世才开始的。"
阿莘皱眉道:"鬼蜮伎俩!"
枫川挑起眉毛,微笑道:"你不信么?"
"当然不信。"阿莘虽然年少,但家学渊源,已读了不少书,明白事理,对这些神怪之说向来是不信的。
枫川叹道:"世人皆苦,为有所求。"
阿莘道:"你就不苦么?我娘说你是神仙,能呼风唤雨。"神色间却暗含讽刺。
"神仙哪是那么容易做的,修道之人累世修行,也不过是为了脱离尘世之苦,修得善果,求得清静。"
阿莘似懂非懂,不欲跟他多说,转身要走,枫川道:"你不喜欢殷适跟我学道,还有私心的原因吧。"
阿莘一震,回过身来,脸上带了薄怒,质问道:"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私心?"
枫川微笑道:"你父亲一生苦读,从未致仕,自然是很有遗憾的了,你身为他的女儿,聪颖过人,心志坚毅,在才学上远超过一般男子,然而身为女子,不能参加科举,无法替父亲一偿宿愿,是以你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殷适和嘉止身上,希望他们能一跃龙门,替你父亲扬眉吐气,是也不是?"
阿莘被他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红,昂首傲然道:"没错,我就是这样希望的!殷适和嘉止都非常聪明,他们一定可以金榜高中,为国为民做一番大事业,如今你一来,什么都被改变了!"
枫川微笑望她,道:"哦,殷适是我带了学习,嘉止可还跟着你父亲呢。"
阿莘怒道:"他也被你们带坏了,现在不肯好好学习,每天傻呆呆地也要修道,哼!"
枫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道:"殷适和嘉止确实都非常聪明,但他们都不属于这个尘世,况且就算是他们按你的心愿努力读书,金榜题名,出将入相,又能怎样呢?功名百年如尘土,一切的繁华,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