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和她有些交情,所以怎么看都觉不可能。”秦尚见他吃瘪,口气和缓不少,好意解释起来。
“林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么?一个账房懂尸语,一个庄主会破案。”他往林建安身旁靠近了些,“什么人能对尸体这般熟悉?除了仵作,就只剩下经常杀人的刺客、土匪。而什么人能对破案颇有心得体会?除了皇城司御史台,就只剩下常年犯案的歹人。”
“而且,那账房明明认出麻花鞭子痕迹出自飞龙山庄的商品,却只字不提,府衙查了两日才追查到飞龙山庄上,这难道不是为了包庇他们自己人?再加那两人看过尸体之后,府衙当夜就被人摸进户房,两名捕头中蒙汗药,一人追出一刻钟却没抓到人,林大人真觉得这些都只是巧合而已?”
林建安被他怼得没话说。
确实,这几日发生的事,以巧合来言,实在是过于幼稚。
但他不死心,压着声音小声说:“所言极是,但我这不是担心两位大人心急,毕竟此案诡谲,说李妍是凶嫌之一,咱们手里的证据那确实是……”
“证据可以慢慢得。”秦尚道,“没有什么证据是在大牢里得不到的。”
林建安哑然,他后半句话全冻在了嗓子里。
马车缓缓停下,云川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
那之后,众人望着一动不动的马车,都有些诧异。
秦尚黑着脸,示意弟弟秦广林上前帮云川一把:“莫让里面的人跑了。”
他冷笑一声,看着林建安:“瞧见没有,若是心中没鬼,若是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与误会,他们为什么不敢下车?”
话音刚落,就见李妍从车上跳下来,先瞪了她一眼。
“我家沈账房昨夜喝多了,你们多早八早的就把我们带过来,还不许人睡个回笼觉?”
秦尚站在台阶高处,背手冷笑:“巧舌如簧,分明是……”
他话没说完,就见马车里探出一只手,轻轻搭在李妍肩头上。
秦尚的话卡住了。
不仅是他,就连手已经放在剑上的秦广林也怔住。
那衣袂飘飘的男子,白衣宽袖,气质清冷的侧颜,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他们兄弟两人的头顶上。
秦尚的表情精彩纷呈,缓慢而深沉地吸了一口气。
他脑袋里嗡嗡作响,想了无数种捉拿嫌犯的光辉场面,独独没想到眼前这种情况,一时站在原地,断了片。
沈寒舟冷着脸从马车上下来,仰头看着他:“分明如何?”
秦尚这才回神,不自在的理了下衣衫。
转身望向林建安,郑重道:“我刚才细细琢磨了下,还慎重思量了下,林大人不愧是实践经验丰富,所言极是,这应该确实是一场意外,一场误会。”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沈寒舟。
谁能想到比他们提前两个多月出发,却在抵达青州之后音讯全无的都察院京察沈寒舟,在这等着他呢!
秦尚苦笑,生怕自己得罪了他。
沈寒舟面无表情,似乎早就料到这场面,淡定自若。
他提着衣摆,踏阶向上,冷笑一声:“推理的很精彩,除了根本不对之外,可圈可点。”
秦尚尬笑一声,拱手行礼,刚要开口就又听他话音更冷几分:“我作为飞龙山庄的账房,喜欢看书,懂得多些,很奇怪么?”
山庄账房?
秦尚愣了下。
他虽然不解,但也还是顺着沈寒舟的话往下:“不奇怪,怎么会奇怪呢。”说完,还侧身给沈寒舟让出一条路,“小心脚下门槛,您身子不好,别摔了。”
沈寒舟没应声,打量他片刻才转身走进府衙。
这转变太快太陡,林建安张着嘴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他赶紧追上李妍,小声问:“李庄主,您和两位大人认得?”
李妍扯了下嘴角,挠着鼻子尖,一副为难模样:“林大人,您也知道,我爹在京城还是有些同好……”
她言至于此,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等林建安再开口,赶紧追着沈寒舟走过去。
她心虚啊!后背冷汗打湿一片。
得亏了这两个京察副手,怎么都不会比沈寒舟那正三品的官位大。
下马车前,李妍急中生智,胡扯说这次来的京察实际上也是山庄眼线,还同沈寒舟认识,会看他眼色行事说话,让他端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来。
她看着身前毫无察觉的沈寒舟,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毕竟袭击京官的罪名已经够呛了,还教唆他当土匪……
李妍咂嘴,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得想想办法把这两人忽悠过去。
第16章 回答她
日头刚刚翻越屋檐,晌午将至,阳光里夹着金丝,屋内屋外皆是星星点点。
沈寒舟坐西朝东,在主位第二张椅子上端着茶,抬手拨弄几下茶叶。
举手投足里充满淡然镇定,夹着几分慵懒,威压仍存。
半柱香过去,他一字不言,这屋里就像被春天给漏了,仍留在冬季。
李妍在主位上如坐针毡。
她浑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往脑袋里冲锋,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壮烈”的场面。
感觉距离“牺牲”,基本只差一句话。
她想了想,先发制人:“几位官爷一早就将我和沈账房带来,是专程请我们喝茶?”
眼前三人面面相觑。
秦尚抱拳拱手:“这个……主要是听林大人讲,李庄主时常会帮助府衙破案。如今青州发了这么大的案子,我们想听听李庄主和沈大……沈账房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