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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弄月(49)

顾亭之没有立刻打开盒子,先是掂了掂重量,又放在耳边晃了晃听声音,之后才把木盒放到我手里,又把荧光石都拿了回去,示意我把木盒打开。

我紧张得半死,又沉又滑的一个木盒,几乎拿不稳。

在心里暗自想:江友松啊江友松可千万别放一堆金银珠宝在里面让我鄙视你——

轻轻掀起盒盖,顾亭之把荧光石凑上去,看清楚了,里面就轻飘飘的一张纸。

我把它拿出来,展开。顾亭之呼了口气,耳语:“这我见过。是那张古墓的地图。”

沈倾的图?

仔细看看,其中一个角上果然有三个朱砂写的篆字:沈倾绘。

笔划飘逸却不轻浮,颇有古意。

那次,沈千月的哥哥说“就凭那张图就可以确定赵舜是杀沈倾的凶手”,而江友松这里也有这么一张图……

杀沈倾,江友松也有份。

唉,看沈千月那个样子,他一定不愿意杀江友松。

这可怎么办。

突发奇想:如果我现在就把这张图毁掉……

顾亭之扯扯我的衣袖,点点头,又歪了歪脑袋。

我把那张图折好放回木盒里去,心里却还在想着是不是要把它偷走或者干脆……

但是顾亭之已经把木盒拿了过去,盖好,重新放到暗格里去,这才把一直压着的铁片抽了出来,又把暗格锁上了。

弄了半天,还是没查出来江友松和赵舜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顾亭之似乎也不愿就这么放弃,锁上暗格以后又开始在墙上敲敲打打。我只好也自己再去找。

找得有些烦了,我干脆去看墙上的画。

别说这是个杀手组织,居然也收藏了不少好东西。比如李思训那幅金碧辉煌的山水画,俗是俗了点,到底是有年头的玩意儿……咦,怎么连王维的画都有?

我顾不上许多,扑上去仔细看那幅《雪溪图》,一看几乎吐血——怎么还是沈倾画的?

那画的一角上,明明白白写着:沈倾绘。

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哪……

这四个字一从脑海中冒出来,再趁着幽绿的荧光看那幅画,我立刻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再仔细看看,这幅《雪溪图》又似乎很不对劲。《雪溪图》的摹本我见过七八次,没有那次是觉得别扭的,可又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哪里别扭。

转身要走的时候又猛回头,回去再看——

反了。这幅《雪溪图》是反过来临摹的。

原来的左边变成右边,原来的右边变成左边。

那么——我忍不住把它从墙上取了下来,翻过去看背面——

还没等我看清楚后面究竟有什么奥秘,就有什么东西从画后面的墙里飞了出来,全都打到了我肩上。

跟着,有一个呼啸的声音从屋顶升上天空。

——那时我居然还有时间想:哼,要不是我站得那么近,才不会给打中哩!

我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那幅反了的《雪溪图》还在手里,索性卷起,插进腰带。

顾亭之奔过来,我小声说:“抱——歉,我——好像被暗器打中了——”

话还没说完,整个身子就给打横抱了起来。

顾亭之抱着我出到门外,放下,又背在背上。一手托着我,一手取下他的棍子撑上栏杆,跳到旁边的一栋两层楼的屋顶上。

到底是背着一个人不方便,他跑出去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四周脚下有灯火亮起,没多久就有人追了过来。

我凑近顾亭之的耳朵:“亭之……你听我说,他们想利用我来引开那十一门派的注意力,就不会杀我,你放我下来,我、不会有事的!”

他根本就不听,托着我的那只手反而夹得更紧了。

我下了决心,两手用力在他背上一推,终于挣脱了他的手臂,整个人摔在屋顶上,沿着屋脊往下滚了几圈才停住。

就在那一霎那,我看到沈千月只穿着贴身小衣手持火把站在下面,冷笑地看着我们。

唉,对不住了,逃命要紧。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

顾亭之居然几步跑下来,刷刷几下点了我的穴道,直接就把我扛在肩上带走了。

最后一眼,是看到沈千月掠上屋顶,追了上来。

身形飘逸,动作利索,要不是我那时发不出声音来,铁定给他叫一声好。

下山的路几乎没什么障碍,顾亭之施展轻功疾速跑着,我的脑袋倒挂在他身后,颠得几乎七窍流血。

然后我就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好好背着哩。

这不是没罪找罪受么?

到了岔路口的迷阵,顾亭之终于把我放了下来,解开我的穴道:“怎么过去?”

哼,这时候知道我的用处了么。

我头昏脑胀,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结果只有摇头的份。

沈千月的声音却已似到了身边:“站住!都给我站住!”

顾亭之等不及,抱起我就往迷雾里冲。

我想喊停,但是想想停下来也是等人来抓,还不如让他闯一闯。

但是顾亭之走了几步之后,也没了方向,不之该往哪走。我只好说:“放我下来,我看看。”

完了,我也分不清方向了。

有脚步声慢慢走近,我听得出来是沈千月的脚步声。

顾亭之也听到了,揽着我往后一步一步地慢慢退。

这时后面又有人追了上来,姬虹的声音:“大师兄?大师兄?”

沈千月说:“他们在迷阵里,阵式刚刚换过,别跟进来!带几个人从山顶下去,守住一线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