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从未如此深刻地明白过,什么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什么叫你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陈曲如此聪明,他会看不透?他必是看透了,但他就是要贴着白真真。
这个贱骨头!
“嚯!”陈曲忽然站起。
俊俏的脸庞绷紧,乌眸沉沉,说道:“小姐,那老鬼住在玉佩里。”
“啊。”白真真才想起来似的,掏出二哥送她的玉佩,“刚才忘了说,他就住在这块玉佩里。你别太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一个虚弱的老鬼罢了。”
住在这块玉佩里?
陈曲唇角讥笑,说道:“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这话是对老头说的,老头道:“我又没骗过你!”
会骗人的人,谁都会骗。
不过,陈曲已经不跟老头说话了。难得见到小姐,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眉目柔和下来。
“陈曲。”白真真拉了拉他的袖口,明艳若霞的脸庞,带着少女的娇憨,又有些狡黠,“你不生气?上次我那样对你。”
生气吗?陈曲回想那日,茫茫天幕中,他独坐在凉亭里,守到天色黑透。
他低垂眼眸,不言语。
“我很坏吧?”白真真软软地说,“那你以后,还给我做仆人吗?”
陈曲慢慢抬起头,说道:“若小姐不嫌弃。”
老头忍不住骂:“贱死你算了!”
陈曲攥紧拳头,眼底杀意闪过。
他不在乎白真真作践他。只要她喜欢他,偶尔作弄一下,他受得住。
但这老鬼,太讨人厌!
“你真心的呀?”白真真却是听不见老头说什么,她听得少年的忠心温顺,眸中溢出笑意,“那你帮我做点事情。”
陈曲道:“小姐请吩咐。”
“我们家在河西、振安两个地方,有些产业。但是这两年经营得不太好,准备收回来。你跑一趟,把铺子关了,产业收拢回来,做得到吗?”
不等他回答,又说:“如果你做得好,我带你见我爹。”
这话一出,陈曲顿时心头一跳,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绷紧身躯,深深吸气,凝视过去。
“怎么样?”白真真双手握在一起,两眼水汪汪的,面颊染上一层淡淡红晕。
陈曲只觉喉头发干,抿了抿唇:“好。”
“那你回去收拾行李。”白真真站起身,把他拉起来,“快点,快点。”
她眨巴着眼睛,眸中似含着期待。
陈曲已经想不到别的了,满眼都是她娇艳的面庞,以及回来后她带他见白老爷的允诺。
他走了。
白真真坐回去,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
姿态懒洋洋的,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你要做什么?”老头知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什么少女娇羞,全是装的。
白真真给自己倒了一杯灵液,饶有兴趣地挑眉:“怎么?又来天下人管天下事?”
“老夫不瞒你。他乃修士之后,老夫亦是修士,总有几分香火情。”
真没劲。白真真饮着灵液,淡淡道:“不说算了。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
老头不信:“你知道什么?”
“全都知道。”白真真面色冷厌,放下杯子。
陈曲星夜兼程,赶往河西、振安。
把白真真交代他的事,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去做。
老头看在眼里,心头狠狠一跳。这小子,是彻底栽进去了。
“你想怎么样?”他对白真真说,“老夫劝你好好对他,必有厚报。”
不等白真真开口,又道:“你以为有个仙人老祖,日子就舒坦了?不怕告诉你,修士逆天改命,最重要的就是机缘。而老夫,掌握修真界绝大部分秘境的消息。”
他能不掌握吗?活了两辈子的人。
“好好对他?”白真真熟稔地捏起绣花针,挨个指头刺破,将血液涂抹在玉佩上。
“他将我一剑劈成两半,不可能好好的。”
老头听了这话,简直快裂开:“什么?!”
“你,你怎么——”
她怎么会有上一世的记忆?!
“我说过,我知道。”白真真垂眸,将殷红血液在玉佩上涂满,“全都知道。”
玉佩表面光泽一闪,血液消失不见,恢复玉质本色。
空间又扩大了啊?白真真闭眼感受着,不禁笑了一下。
跟她不同,老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无法思考了,满脑子都是,她居然有前世记忆!
他千算万算,挑选出来的生机——
不。不是因为他倒霉,选中了有前世记忆的白真真。而是,天机不可蒙蔽。
此一世,更加凶险难料。
“他待你不薄。”老头沉声说道,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家传玉佩都赠你了,他明知那是宝物。”
“我知道。”
——
这一日,洛水镇上空出现三道光华。
“仙人!是仙人!”
镇上的居民无不惊呼,或欣喜万分,或战战兢兢,跪下叩拜。
此一行正是白承等人。
对于遍地跪拜的身影,三人均未放在心上,华服女修问道:“师叔,你的后代在哪儿呢?”
白承乃化臻修士,稍作感应,便朝着一个方向落下。
“仙,仙人?”白府也跪了一地,发现降落的三道身影,白老爷惶恐抬头。
“我是白承。”最前方的修士说道,“是你这一脉的先人。”
白老爷刚才还有些担心,闻言顿时惊喜起来:“是老祖!见过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