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抿着唇,点点头, 找地方坐下。
她不是很担心。郑柏不会有事的。他就算付出代价, 也不可能再死一次了, 他总要活着再见她一面。
只是,心里乱糟糟的,始终静不下来。
真假千金的事在她心里没有半分位置,养父母、亲生父母, 也没有牵动她的半分情绪。
只有未婚夫,还被她记得——他真该死啊!
做错事的是她, 他怎么报复她都认了,天之骄女和她的疯狗, 总要有些出格,撼动庸俗的尘世。
但是关郑柏什么事?他好大的威风,轻飘飘的摆布,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白小姐。”一杯热咖啡,递到面前。
白真真回神,抬头道:“谢谢。”
接过来,慢慢喝着。
热饮与苦味,渐渐安抚了她的心。
没什么好想的,别的她都不用管,但这一次郑柏要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终于,急诊室的门开了。
“医生,病人怎么样?”张皓上前问道。
“人没大碍了,但伤得有点重。”
有多重呢?除去胸前多根肋骨骨折,内脏破裂出血之外,他很不幸地伤到腰,有很大几率下半身瘫痪。
听了医生的诊断,张皓直接吓住了,脸都白了,一头冷汗地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白真真此刻没什么感觉,她整个人是恍惚的,开始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这是真的吗?
她是在做梦吧?
良久,医生把病床安置好,调整好设备,离开病房。
白真真拖了一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被纱布绷带缠着,面目全非的青年。
他长什么样呢?白真真还没来得及看。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郑柏的头像,点开。
他很自恋,臭美得不行,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身形颀长的青年,站在大桥上,背对栏杆,身后是连成片的明亮灯火,他展开双臂,笑得灿烂。
说实话,他的颜值只能算七分。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什么大帅哥,偶尔运气好,得个班草的名号。
就像白真真,也算不上什么大美女。她是淡颜系,五官线条柔和,够清纯、甜美,但大美女轮不着她当。
他们从小互嘲,还大打出手过,她曾在他脸上挠出血印子,他气得半年没跟她说话。
白真真看着病床上,被纱布缠住大半的脸,露出来的小部分,肿胀瘀伤。
“闲着也是闲着。”她苦中作乐地想,打开相机,给他拍了张照片。
“等你好起来,拿给你看,气死你。”她在心里说。
郑柏的爸爸妈妈出国了,不在H市。他的两个哥哥都在,先后赶来了。
张皓在电话里说过了,但是见了面,还是把事情又说一遍。
这事说起来,还有些离谱。
郑柏和张皓一起出去,但郑柏开了辆心爱的车,不许任何人碰,于是虽然两个人出去,但居然也开了两辆车。
现在想想,幸好开了两辆车,幸好张皓没事,第一时间打救护车电话,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
“你怎么在这?”郑二哥见到白真真,惊讶道。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他当然也认得白真真。
白真真说:“我有事找郑柏,听说他出了车祸,不放心,来看看。”
郑二哥:“谢谢,你有心了。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白真真没动:“我想等他醒来。”
郑二哥愣了下,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儿,渐渐惊讶起来,说道:“行,那你守着吧。”
谁守着都一样,都没用,最重要的是医生在。
郑大哥和郑二哥跟医生交谈过,确认了治疗过程和最坏的情况,就离开了。
白真真和张皓守在这里。
“你去找个酒店,休息吧。”白真真说,“我在这看着他。”
张皓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的确很累,点点头:“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白真真一个人守在病房里。
她趴在床边,歪着头,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郑柏是在第二天醒过来的。
医生和护士给他做过检查后离开了。白真真站在不远处,跟他四目相对。
熟悉的眼睛,终于驱逐了他现在的样子带来的陌生,白真真一下绷不住,扑过去,脸埋他肩膀上,呜呜哭起来。
郑柏:……
郑柏:???
郑柏:!!!
他本来就躺得发僵,这会儿更是僵着身躯不敢动,什么情况?这女人怎么了?发什么疯?
他猜到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这女人居然没嘲讽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郑柏记得很清楚,这女人嘴巴多刻薄,又有多爱看他笑话。他到现在都记得,读高中的时候,他脸上冒个痘,她都要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干什么缺德事了?”
还是他撞坏了她送他的车,她找他算账来了?
一滴滴温热的泪水落在肩膀上,烫得他一阵阵颤栗:“喂,我还没死呢!”
“你哭什么?”
“哭丧呢?”
“别哭了!听见没有?”
“我死了你继承不了一毛钱!给我住嘴!”
白真真听着他嫌弃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那么熟悉,不禁破涕为笑。
“叭叭叭!”
狠狠亲在他脸上、纱布上:“看到你没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