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一秒:【我正在看,在市中心的方向,
是市政厅的人组织的圣诞烟花。】
公交车来了,孟惟走向车门,踏出几步,
又停下,心里想到了什么,于是朝着河边的公寓跑去。
上楼后按开客厅的灯,她敲响卧室的门:
“你不是说,除了一点到两点不能来,其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我现在来了,而且打算在这里跨年,你介意吗?”
第19章 新年(下)
卧室的门缝下泄露出里面的光亮,这证明他醒着,没有在睡觉。
孟惟平复了一下呼吸,对门内的人说:
“你不用开门,我看到你家有游戏机,还有足球,
我在外面玩儿就行。”
她把客厅连着电视的任天堂打开,外放出声音,证明
她真的是来玩游戏的。
但她实际上对游戏兴趣不大,歪在沙发上又把画面切换成电视剧,
随便扫两眼,中文片全是谍战片跟宫斗剧,她打了个哈欠,
手里捏着遥控器,快要睡着了。
窗外又响起了第二轮烟花,孟惟在半睡半醒中被惊醒,手一抖,
遥控器掉到地板上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电视不好看,游戏也不会玩,于是拖着一张
大沙发垫,放在丹虎的卧室门口,她靠着门,坐在沙发垫上。
“你们家wi-fi密码多少啊?”还不如刷刷手机。
他应该原本是坐在床上,床垫响了一下,他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
报了一串数字。
他站在门后面,孟惟后背靠在门外面,距离很近,声音也清晰得很。
他问道:“你怎么不玩游戏了,不是说来玩游戏的吗?”
孟惟刚才打开塞尔达试玩,约莫也就持续了十分钟。
丹虎应该玩了很久,给游戏主角,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孩,
打出了一套齐全的装备,背后还背了一把威风凛凛的长剑。
但是她在十分钟之内,就把那把长剑弄丢了。她拿着剑乱挥乱舞,
用来砍树,然后不小心就掉下山了,下去找也没找到。
“嗯……我不会玩。”她连上了wi-fi,正在看微信,
避而不谈把剑搞丢了的事。
“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你把手柄拿来。”他站在门后面,
口述了一套哪个按钮对应哪哪儿的作用。
孟惟拿着手柄,愁眉苦脸地坐着听。
还给她分配了任务,“会了吧,继续去打吧。”好像
很希望她打出成绩一样。
剑搞丢了还冲上去,打怪肯定会被打死,
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恳求:
“能不能不打了,我就想坐在这里刷手机。”
这里靠近路由器,信号最好。
丹虎沉默片刻,“你除了刷手机,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她打开零食柜,拿了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
“没了。”
两个人隔着一道门保持着对话。
孟惟有一件事,非常好奇:
“你每天不出房门,不用上厕所的吗?”
“我房里有独立卫浴。”
嚯,屋子外有一个,里面还有一个,
他一个人用两个厕所,奢华。
“你为什么,要从美国来英国啊?”
这件事的江湖说法很多,有人说丹尼尔在美国
违法乱纪,被驱逐出境了。还有一部分人觉得没有这么离奇,
纯粹是他挂科太多,被多个学校开除,于是转战英国。
这两件事的可能性都很高,她竟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打这么多工啊?”他不正面回答。
孟惟对自己的穷没有一点羞愧:
“我没有钱,要自己挣房租跟生活费。
我爸爸原来开酒厂,从爷爷手里
接过来的生意。我们家的酒厂在南方经营得不错。
但是我爸爸后来迷上赌博,把厂搞倒闭了,我也就变得很穷了。”
她一口薯片一口牛奶,并没有吐露身世的凄苦感,
只是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他顿了一下:“你怪他吗?”
“一开始当然会,他几千万几千万地亏损,
我的学费只是他挥霍掉数额中的百分之一。
说实话,我们也不亲密,他常年出轨不着家,
在外面另有家庭,我妈恨他,花他的钱,
而我,跟他虽然是父女,但是有一种不熟的感觉。”
孟惟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你大概想象不到
世界上有这种亲子关系。”
丹虎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对私生子,是什么看法?”
孟惟想了一下才回答:“我应该有一个十岁
左右的弟弟,从没见过。我没有什么看法,
因为我没有见过他。上帝保佑他有上补习班的学费。”
丹虎笑着总结:“看来你还是不盼着他好。”
孟惟装样子地抗议道:“才没有,小孩补习天经地义,
等我赚了钱,我还给他买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呢,我要是
不成材,全家就指望他振兴家业了。”
孟惟说起没溜儿的话也是不打草稿,未语先笑,
先把自己逗得不行了。
“那你累不累,我是说,打工。”丹虎笑了一阵,又回到
原来的话题。
孟惟把薯片袋子扔进垃圾桶:“累啊,怎么会不累。
我有一阵子每天睡五个小时,”她擦擦手,继续说:
“有一个作家,萧红说过‘自由是永恒地克服重力,挣扎向上飞行。’
我觉得她说得特别好,对咱穷人来说,哪儿有又舒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