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愣了好一会,后面桑瀚明说了什么,她没太听清。
好像是说她假期跑出去这么多天,也该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也说她要是准备回来,他给她订晚上的机票。
桑枝应了几声,挂断电话后,立刻跑去落地窗前,哗啦一下拉开窗帘。
长期昏暗的环境,让她一下不适应外界明亮的光线,她不自觉闭了闭眼。
等再睁开,才看清眼前的世界。
雨后的江市,天空澄净分明,微弱的阳光穿梭过云层,落在层层叠叠的建筑物上。
这与前几天陷在暴雨之中的城市,仿佛不是同一座。
看,天气预报也不准。
说好的一周暴雨,早早就结束了。
桑枝眼里流露出几分惊喜,太好了,雨停了,她可以回家了。
“薄叙,我可以——”
桑枝笑着回头,想对薄叙说,她现在可以买机票回海城了,却在看到薄叙的时候,忽然噤了声。
他的脸逆着光,眼神晦暗不清。
情绪看不出波动,仍是平时冷淡的模样。
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他隐约散发出来的,落寞气息。
今天是和薄叙在一起的第几天,桑枝不大清楚。
她只清楚一点,不论是第几天,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即将成为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
游戏在此刻宣告结束。
-
没有多久,手机震动。
桑枝收到航空公司发来的短信。
桑瀚明给她订了晚上九点的飞机回海城。
现在是下午五点。
桑枝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日期和时间,有些恍惚,原来她和薄叙已经在酒店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不分昼夜,套房床头柜上提供的东西也在不知不觉间被用完。
桑枝的视线不自觉瞥向床头柜上空了的纸盒,原本有几盒来着?
三盒还是四盒?
她记不大清了,反正,盒子里的每一个都没浪费。
他们一点都不节制。
桑枝的耳边忽而回响起她和薄叙在身体相拥时候心跳的共振,还有同频率的喟叹和喘息——
再回想,竟然会觉得面红心跳。
留给桑枝的时间不多了,她稍微整理心情,确认过航班信息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过来的时候她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除了她的个人衣物和洗漱用品,还装了她给梁沉准备的生日礼物。
礼物已经送给梁沉,原本满当当的行李箱空了大半,就好像她的心,也空了大半。
桑枝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待会换上。
上回淋雨湿透的衣服已经丢进洗衣机洗过,在烘干机里放了两天。她从烘干机里拿出来,也没检查什么,直接叠起来放进行李箱。
还有浴室洗漱台上放着的护肤品,化妆品,各种乱七八糟的。
薄叙一直沉默注视着桑枝,看着她收拾东西,跑来跑去。
她的睡裙布料柔软,裙摆很大,落到脚踝上方。
白色的裙子随着她小跑的动作而扬起裙摆,很像高中那三年,她每一次与他擦肩而过时的模样。
她要走了。
像一只抓不住的蝴蝶,再一次从他身旁掠过。
其实薄叙早上就知道雨停了。
那个时候桑枝还在睡。
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已经晴朗的城市,默默将窗帘拉了回去。
薄叙的私心不过如此,想要桑枝再多留一会,在他身边,再多留那么一小会。
他有很强烈的预感,只要雨停了,桑枝就会走。
看来他的预感没有错。
这场春日的暴雨终究会停,桑枝也终于要走。
在收拾东西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交谈,仿佛变回陌生关系。
桑枝在浴室换好衣服,将睡衣放进行李箱,这是她最后一样东西。
行李箱关上,扶起,一切准备就绪。
桑枝望向前方站着的男生,他额前碎发半落,遮不住漆黑深邃的眉眼,眸光很静。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一瞬后,薄叙主动朝桑枝走过来。
一步,两步。
他越靠近,桑枝的心就跳的越重。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薄叙停在桑枝身前,伸手绕道桑枝身侧的餐椅上,拿起悬挂在上面的黑色围巾。
他再一次,将围巾戴到桑枝的脖子上。
桑枝站着没动,眨了眨眼,才想起原来她忘了把围巾装进行李箱。
她任由薄叙用围巾圈住她的脖子,这一次,她没有躲闪,没有往后退半步。
薄叙的动作不紧不慢,半垂的眼,眸色很深。
桑枝和他离得很近,能闻到他们身上相似的沐浴露味道,也能闻到他衣服上专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很快,这股气息就从她鼻尖消散,像再也抓不住,摸不着。
薄叙给桑枝戴好围巾,侧身,手指碰到行李箱的拉杆,与桑枝握住拉杆的手轻轻碰上。
“我帮你。”他说。
桑枝没有拒绝,从拉杆上收回自己的手。
薄叙推着行李箱,往套房玄关走去。
桑枝在原地停留两秒,随后跟上他的步伐。
电梯不断下降,失重感像是将两人包裹,下坠,彼此都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走到酒店门口。
傍晚六点多的江市,没有了暴雨的侵袭,显得繁华明亮,马路上车水马龙,将春节遗留的热闹补了回来。
与前几天相比,恍若另一个世界。
桑枝已经提早叫了网约车,此时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前。
司机下车,将桑枝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随后坐回到车上,看着没有很着急,似乎是知道这趟去机场,眼前这对看着像情侣的年轻人需要一些时间来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