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出了韶山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伴侣呢……
茯芍暗自惆怅,冲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口道,“可巧,王今日心情不错。将军们去吧。”
“好。”卫戕应了,侧身让出了道路。
和茯芍别过,卫戕身后的几名将军忍不住扭头回望着雌蛇的背影。
在其他蛇妖都不许露尾的内宫,茯芍的长尾格外醒目。
华贵的蛇尾蜿蜒绵长,落在地上便是一条玉溪。长尾扭摆,那细腰便也随之摇曳。
她长了一副清雅出尘的仙貌,偏偏游尾行走间又带着妖的妩媚。
走远之后,卫戕的副将笑道,“主帅,茯芍大人看您的眼神可有幽怨啊。”
这话一起,其他将军也跟着起哄,“主帅您还在等什么,那可是顶级雌蛇,除了丹樱,天下也就这一条了。”
卫戕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冷淡。
几妖当即噤声,不敢再言。
又过了几步,前头才传来低沉的一声:“我知道。”
众将看向他。见乌蛇下颚紧绷,黑眸隐忍。
“现在不行。”他说。
蛇王正在求偶,此时追求茯芍,就是要和蛇王开战。
两天之前,卫戕尚有战意,但在蛇王吸收了如此众多的妖丹后,他再无半分把握。
卫戕只能等,等到蛇王求偶成功、茯芍成为王后,他才能争夺第二伴侣权。
至于第一伴侣——卫戕有自知之明,并不强求。
前面就是寝宫,不需卫戕提醒,几名大妖都闭嘴肃穆了起来。
卫戕站在殿外,躬身请示:“卫戕携西征众将前来述职。”
半晌,殿里传来回应:“进来。”
卫戕带着几妖跨入殿内,尚未立定,一只玉光杯骤然穿过鲛绡射来,径直砸中卫戕额角。
锵的一声,玉片破碎。
鲜血流下,在那张冷俊的脸上爬出殷红的纹路。伤口久不愈合,血色发紫,空中隐有压抑的苦甜味。
众将一怔,就见玉榻之上,蛇王指尖把玩着另一支杯。
他笑吟吟地咦了一声,“卫戕,久居高职,可是松懈了?”
咔啦……那修长的五指一收,蛇王手中的玉光杯迸碎成齑。
顷刻间,大殿内寒冷甚冬,地面柱上有白霜蔓延。
众将震在原地,谁也不明白蛇王为何突然恼火翻脸。
直到前方的卫戍单膝跪下,沉声认罪:“是。谨记王训。”
其余妖将顿时回神,跟着下跪。
膝盖甫一落地,如触冻土,寒冷砭骨,痛不可言。
这是头一回,蛇王如此不顾及卫戕的颜面,当着外妖的面,公然对他降下责罚。
羞辱的是卫戕,警告的却是所有雄妖。
想起方才遇到的雌蛇,几妖心惊胆战。
什么“王今日心情不错”——何止不错,简直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失去了黄玉蛇丹的香气,那腥臭杂乱的气息再度堵塞了陌奚的口鼻。他极力压制着满心暴戾,在看见卫戕的瞬间,还是泄露了两分出去。
“说罢。”对着驯良臣服的雄蛇,陌奚支着头,没什么耐心地淡淡开口,“说完了,就去操练。”
“是。”
这恭顺又不至于畏缩的语气,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令陌奚郁躁之气更重一层。
卫戕不是丹樱丹尹,杀了他,弊大于利。
体内的腥臭味叫嚣个不停,陌奚瞌眸,遮住眼底的厌恶暴戾。
不管他如何暗示,茯芍眼中蛇王的“禁欲”印象就是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这不要紧,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但不论是上一世的沈枋庭还是这一世的丹尹,茯芍从未向雄性主动表露态度。
卫戕,是第一个得到她明确示好的雄性。
本能高啸着杀意,陌奚清醒地知道,他不能为了这点事杀了卫戕,何况卫戕还算有自知之明。
听着卫戕的汇报声,陌奚闭着眼不发一语。
他抵着眼角的毒腺,将毒液压下。
和被茯芍勾出的蜜液不同,此时眼尾的腺体里蓄满了苦涩的剧毒,每一种都可以让他身前的乌蛇当场暴毙。
这一次理智和本能的拉锯中,陌奚没有感受到半点征服本能的快慰,有的只是烦不胜烦的躁戾。
陌奚厌恶起了卫戕,厌恶满腔庞杂的妖气,厌恶那些胆敢撺掇茯芍和卫戕交尾的宫仆。
种种一切都令他不快,他想开一场血宴纾解情绪,可一想到在蛇田中照料小蛇们的蛇姬,便又只能按捺住自己。
无趣,一切都是这么无趣。
陌奚耷着眼睑,他想要茯芍了,想被她紧紧抱住,想她依恋的亲吻、用力的绞缠。
唯有茯芍气息才能令他宁静片息。
……
茯芍已回到了医师院。
跨入门槛,她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见了个意外的身影。
一头红发的血雀正一手托腮,一手拨弄着她桌上的物件,已是恭候多时了。
听见蛇尾声,雄妖抬眸,那双绛紫色的妖瞳望了过来。
他冲茯芍一笑,是丹尹那种灿烂的笑法,却要成熟洒脱许多。
“哊。”他坐着同她打了招呼,喊了句:“茯芍大人。”
茯芍游了过去,看了眼邻座的老医师。
老医师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目不斜视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盏,没有要看诊的意思。
由此观之,血雀不是来看病的。
既不是来看病,茯芍再想不到他们能有什么交集。
她站在桌前询问:“将军有何见教?”
血雀起身,在卫戕身旁时他显得清瘦,但当他站起,那个头竟比茯芍高出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