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陈大山让江宁回去,夜里他来守着,就睡在田边。
江宁问道:“这能行吗?别着凉了。”
陈大山说:“大夏天的还能冻着?我就喜欢在外面睡。”
江宁也不再说什么,嘱咐了他几句离开了。
他回到崖上时,老胡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两人安静地吃饭,老胡突然说道:“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不会出头揽事?毕竟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江宁语气平淡:“我的原则就是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至于结果,那是老天的事,对错评价是别人的事,我只管好自己的事。”
前世,他把老天的事,别人的事和自己的事,混为一谈,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最后却不堪重负。今生,不会了。
老胡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一笑:“你说得对,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老天就给结果了。
江宁一上工,就看见大家伙都围着昨天的实验田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禾苗竟然没枯死!”
“看,比昨天更精神了。”
“这绿肥水有效果!”
……
大家满脸兴奋,奔走相告。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王红星也来了。
不用江宁出声,众人纷纷出嘴相助。
“哟,王红星,你昨天不是说绿肥水不行吗?你不是说老陈鲁莽,江宁不行吗?你自个儿来瞧瞧。”
“王红星,你这张破嘴就知道瞎咧咧,干啥啥不行,说风凉话第一名。”
“就是。”
王红星想要辩驳,可他哪里辩得过这么多人?
他只好厚着脸皮跟陈大山套近乎:“老陈,我也没别的意思,我不过是谨慎保持些。”
陈大山眼皮都懒得抬。
王红星见陈大山不理他,又把目光转向江宁,他想着年轻人毕竟脸皮薄,好哄,就说道:“小江,我比你年纪大,算是你的长辈,我批评你那是爱护你,怕你因为文化高人飘了。”
江宁微微一笑道:“王同志,要是没别人作对比,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要说长辈,我觉得陈大娘,何老伯这样的才是真长辈,何老伯昨天给我送茶水,陈大娘送饭,他们哪怕一时不理解我们的科学实验,但行动上还是支持鼓励我们。你呢,除了打击我,还干什么了?至于飘不飘的,你当我们知青是白来的吗?我们早已接受完再教育,现在是一个合格、负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深深扎根在农村,往哪里飘?”
昨天送茶水闲唠嗑的何老伯带头鼓掌:“小江,你说得好。”
陈大娘笑吟吟地道:“对,咱们小江脑子清醒,可不会被人随意糊弄。”
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江宁在大家的鼓励下,又对王红星严肃地说道:“王同志,我觉得你最近有些飘,队长重用你,是信任你的能力和人品,你可不能辜负他的信任。革命干部是从群众中来又到群众中去,更何况你还不是干部。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革命不分老少。我以一个青年革命者的身份向你建议:我希望你能好好反省,拔出自己思想上的毒素,好好改正错误,重新做人。”
王红星:“……”这话不应该他说吗?
众人:“……”就觉得说得莫名得对。
王红星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大家伙簇拥着陈大山,兴奋地说道:“老陈,咱们赶紧浇地吧。这五粪池水可能浇不少庄稼呢。”
陈大山抖擞精神,重振旗鼓,中气十足地吩咐道:“老陈家,老何家,老刘家,咱们三家负责浇水,老王家老赵家,你们负责把空粪池灌满,老婆子,你带着妇女和孩子去村外割草,越多越好。其余的人,都跟我去挖粪池,再多挖几个。”
陈大山分派完毕,转头看向江宁,说道:“小江,你这两天没少煎熬,今天就继续给大家当技术指导。”
江宁忙说道:“这本就不是技术,大家伙都是种庄稼的老行家,一看就明白。我还是跟着大伙去挖粪池吧。”
大家暗暗称赞江宁觉悟高还谦虚,明明有功却不自傲,明明可以不用劳动,也非要参加劳动。
当然,他是干得有点慢,但人家江宁同志说了,干得慢是能力问题,干不干是态度问题,只要态度好,能力一定能提高。
消息传到王明成这里时,王明成气得把铁皮喇叭摔坏了。这个陈大山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全队的劳动力,他说调动就调动了。
当然了,这绿肥水有效果也是个好事。
王明成心情起伏不定,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绿肥水既然有用,那就继续搞,但最后的好处得落到自己头上。他叫来王红星和自己儿子商量对策。
江宁挖了一会儿粪池,突然想到什么,他快步走到陈大山身边,小声说道:“陈老伯,你别挖坑了,赶紧骑着自行车去趟公社,向公社领导报告咱们的实验结果,争取尽快让其他大队也用上这个办法,救灾如救火,不能耽搁。”
陈大山却迟疑了:“真要去报告?公社领导不待见我,我去合适吗?”
江宁这下总算明白陈大山为何输给王明成了,他耐心地说道:“陈伯,你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你报告这件事不是为了公社领导,而是为了旱区的全体社员和田地,他待不待见不重要,人民群众的利益才最重要。”
陈大山瞬间被江宁说服了:“你说得对,我这就去。”
他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拽住江宁:“小江,你换身衣裳,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