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过来,叶朝伸手接。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跟小时候不一样。
小时候两人完全没这么客气,陆星乔别说给叶朝找书包,喂饭都是常事。
明明就大一岁,但无师自通,照顾着叶朝,叶朝要星星不给月亮。
大人们工作忙,总是不在,陆星乔背着小书包,牵着叶朝的手,在清湾路上一步步走过。
叶朝十岁还系不好鞋带,抬着腿等陆星乔给他弄。
后来有天,被休假回家的叶清远看见了。
叶清远兜头把他俩骂一顿。
后来陆星乔就改了,还开始管着他。
叶朝年纪小,不习惯,也不舒服,开始是不服气,不叫哥了,后来连家都不爱回了。
“还有事?”身旁落下声音,叶朝扯了扯书包,抿唇说:“没,好了,走吧。”
他说:“哥。”
他若无其事扯了下肩上的书包带。
陆星乔拿着手机正回消息,瘦长的手指抵在屏幕上轻微摆动。
他回的频率不高。
闻言,手指顿住,侧头看过来。
另一边,高三提高班,一节课已经过了大半,语文老师言乐正站在讲台上讲卷子。
第四排的宋岩都快好奇死了。
卷子讲到第二面,他粗略的看了眼,匆匆给错题标了记号。
目光一扫,面对四周若有若无的飘过来的目光,了然的比个手势。
手埋进桌斗里,开始摆弄。
『延时: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延时:嗨哥们听说你旷了言姐的课???』
『延时:牛逼!你不怕她找青姐告状?不敢相信啊我一直以为你有学霸综合征来着,这么多年从不出错,怎么就突然旷课了?』
宋岩狂轰乱炸,陆星乔随手回着,一抬头,看到一旁拖着书包慢吞吞晃来晃去人影。
『陆:请假,家里有事。』
『延时:啊这样啊,严重吗?需要帮忙吗?』
『延时:一会回来吗?』
宋岩打起精神,正要仔细问,言乐挑人提问古诗词,他定了定神,瞬间坐直身体。
良久,等一波突发事件过去,他把手机从桌斗里掏出来。
屏幕闪了闪。
『陆:嗯。』
-
各自拿完东西,兄弟俩并肩出门。
清湾路这排大多都是老房子,高高的院墙,整体被植被笼罩着,青砖白瓦,郁郁葱葱。
叶朝下台阶后等陆星乔锁门,朝四周扫了眼,随口问:“大橘呢?”
大橘是清湾路上的野猫,经常吃的膘肥体壮。
陆星乔转头,眸子落在他身上,手中的钥匙叮铃一响。
说:“昨晚打架去了,白天补觉。”
“……”内涵谁。
叶朝手插兜里不吭声。
早上八九点,太阳正是和煦明亮的时候,早上人不多,两人沿着主干道一点都不挤。
清湾路这一排全部是老宅,无论怎么翻新都带着一股古旧,叶朝一路看青砖上的爬藤频频回顾。
陆星乔站在一边,嗓音淡淡,直接说:“不准摘。”
叶朝:“……”
他小时候形象是多不好。
他收回目光,两人一路往车站走,早上人多,骑车方便,现在刚好相反。
没到站牌,叶朝手腕一凉,身边人突然站住,衣摆带起阵风。
叶朝回头,用眼神问:“?”
陆星乔垂眼看他,说:“先吃饭。”
“哦。”
清湾路外面就是一条小吃街,小吃摊上白烟袅袅,烟火气十足。
叶朝走过去看了眼,他有点困,先买了杯黑咖啡,仰头喝了一口,顿时精神许多。
陆星乔皱眉,侧头看他一眼。
他往前,走到两人常吃的那家店面停住,走上台阶跟老板说了句什么,老板笑眯眯给他个塑料袋。
他接过来,走过来塞叶朝手里,淡淡道:“先吃饭,咖啡等会喝。”
“哦。”叶朝看着他,没拒绝。
他眼皮垂着,头发发软,眼神一点不见平时的凶,还有点乖。
昨天刚下过雨,地上水坑泥泞,老店门口的大树上,风吹着叶子哗啦啦响,空气泛凉。
陆星乔看着他接过包子,低头咬了口,下巴抬起,往衣领里轻轻埋了埋。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并肩走上站牌。
公交车来的很快,随着拥挤的人流上车,叶朝头抵在玻璃上,看窗外的风景。
这一秒,他终于有了真实感。
他回到了高中,这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有他熟悉的草木和人流。
不必看,他就清楚。
这个城市里,有一棵一棵笔直的香樟树,有一条烟火蔓延的早市,有数不清的公交站牌,嬉笑打骂的学生,也有他的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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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毫不知道好友出门是去抓人,宋岩坐班里等了两节课,心里抓耳挠腮的,但一直等第二节课下课,陆星乔才姗姗来迟。
彼时数学老师老高正激情开麦,拿着一沓雪白的周考卷,怒斥提高一班一群混子,扶不上墙的烂泥,他从教四十年的唯一耻辱!
区区一道竞赛附加题,练手的东西,一班四十个人,竟然不是这错就是那少,几乎全军覆没!
宋岩掏着耳朵,百无聊赖的听,正听着,瞥见门口一道姗姗来迟的身影。
身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单手捏着肩膀上的书包带,敲门打报告的手指都有些敷衍。
老高见了人,却并没有将怒火延伸,继而把这个没有眼色的东西轰出去。
这个临近退休的小老头,嘴毒的一批,此时脸色缓和也显得无端僵硬,他绷着脸说,“陆星乔,你来说说,昨天附加题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