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必定要转一圈的,只那二人却有些不敢了。邹嬷嬷借口年纪大了,腿脚不大利索要走了,高来家的连忙说要亲自送她回去。
两人都打了跑远些的心思,便差了一个小丫鬟同薛云卉指路。
薛云卉乐得自在,用拂尘往她二人身上扫了两下,在二人感恩戴德的目光中,眉眼慈悲地道了句“去吧”,就把二人打发走了。
剩下的事,于薛云卉来说,不过是逛园子罢了。
她不耐前边整整齐齐的青砖、院墙,连花儿草儿都在花盆里乖乖呆着,规规矩矩的好没意思,转头问了小丫鬟一句,便一头扎进后花园里。
这个时节,正是百花争艳的时节。
蝶儿蜂儿你追我赶的流连花间,闹哄哄的和前边的冷清大相径庭。人住的地方,热闹些才好。
手边有颗折了茎的杜鹃花,耷拉着脑袋,薛云卉将她摘了下来,就手挽了两下,好似画符一般,朝着身后的小丫鬟道:“道长我送你朵花,这可是开了光的花,带了头上,保你好事成双。”
小丫鬟哪里想到有如此好事,连忙千恩万谢地接过来,笑嘻嘻地簪在了发髻上,朝着薛云卉眨眼。
薛云卉见她花儿一样的年纪,配着红艳艳的杜鹃花,真是美人美景,看着赏心悦目,又问了她叫什么,可巧就叫映红,薛云卉也道这名起的恰到好处。
她在花间追蜂引蝶地流连了一番,也不好玩的太过,瞧见花园北边还有一座院在树木掩映之间,想着正好能歇歇,便往那边去了。
约莫是高来家的吩咐过了,小院是敞着门的,薛云卉先在门前用拂尘挥了两下,还回头跟映红解释,说她这是把浊气封在里头,这样清理的时候,浊气就不会跑了脚。
映红有点怕,薛云卉见了安慰她,“没事儿,跟紧些,道长我罩着你。”
二人前后进了小院,薛云卉瞧着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没什么趣味,又往正堂里去了。
这个院子应是做客人临时歇脚用的,没什么别具特色的东西,也很是规矩。
薛云卉又往里间走了几步,打算走个过场算是应付了差事,可不知怎地,却觉得这周遭的气氛突然一沉,有些不大对。
方才,映红还跟在她身后问这问那,现下,映红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让她跟紧点么,难道她不怕了?
更让她觉得不对的是,屋里气势猛然沉得厉害,冷下来了。
薛云卉心下微惊,刚欲转身一看究竟,只听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你来做甚?”
这句话像三月依旧冰凉的湖水,一下子把薛云卉赏花弄草的好心情都浇灭了。
薛云卉顿了一下,回过了身来时,却仍是眉目舒展的模样。
“不过应武夫人的邀约,替夫人和姑娘,看看咱们这宅子罢了。不然侯爷以为呢?”
她笑盈盈地说着,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站在她身后一丈处的袁松越,见他穿了一件紫檀色的圆领长袍,领口用金线勾了浅浅一道边,富贵逼人的同时,又透着即将大婚的喜庆。
只他面上,却半分喜色也无。
袁松越胃里泛起丝丝反意,让他面色阴沉到底。
咱们这宅子?也亏她说的出来!
她还真当她是那呼前拥后的侯府二房了?
他眯着眼睛,不言语。
薛云卉自然知道他怎么想的。
反正这仇结呢,是解不开了,他也不能真的对自己如何,武家的人可看着呢。何不好生恶心恶心他,说不定他烦得紧了,让她滚远些,大家都便宜了。
因而她又道:“咱家这宅子好是好,只不过……需要一个庚辰年生的人压着才行,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侯爷和武姑娘都不是吧?”
她说到此处顿了一下,袁松越越发眯了眼瞧她,眼中警告之意甚浓。
可薛云卉却似浑然不见一般,微微笑了笑,整了整衣裳,拱了拱手,道:“不才,贫道便是庚辰年生人,若是侯爷信得过我,倒可以把正院让与我住,确保侯府上下安泰!”
她说完,笑意更盛了。
这一句,彻底将袁松越的火气挑了起来。他两眼一瞪,刚欲发作,眼中映着的却是薛云卉灿烂的笑,和一脸坐等好戏的模样。
袁松越这怒气不由就压下两分。
不知死活的女人,也就只能耍耍嘴皮的威风。自己生气发怒,岂不更着了她的道?
他定定看了她两息,忽的哼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嚣张,纳妾文书你二叔已经签好送本侯这里来了,本侯现下要捏你,比捏只蚂蚁还简单。不过本侯不急,总要看蚂蚁折腾够了,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才能尽兴。”
他说什么折腾不折腾的,薛云卉自然不怕,可他说的纳妾文书是怎么回事?
她那好二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还没过门呢,怎么就急着把她卖的一干二净了?!
薛世历在衙门做事,纳妾文书他过过手就妥帖了,薛云卉还想逃出个清白之身,谁料薛世历急着巴结侯爷,又将她卖了一回。
她气得心头打颤,畅快的笑也笑不出来了。
袁松越还道她终于知道怕了,又来添上一把火:“这侯府一进一进的院子,从砖到瓦都是本侯的,本侯让谁生谁就生,让谁死谁就死,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落魄的克死了未婚夫的小官之女罢了。”
他阴阳怪气,还冷笑了两声。
薛云卉这里,气焰蹭的一下升了上来。
落魄的克死了未婚夫的小官之女?他倒是打听的清楚。连死鬼薛云卉后来又定了亲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