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留在这了。”
“……你心里中意我,却还得娶旁人做妻……若是讲实在话,我却觉得这么办事实在是又臭又烂!”
“我同你本也八竿子打不着,现下一拍两散你我都好……我教你,你就娶似大程氏小程氏那般出身的女子,对你是个好助力……待你娶了人家,便对人家一心一意……至于我,你也莫要再寻,只当我和你没干系。记住了吗?”
她问他,记住了吗?他记住了,幸庆记住了,若没记得这席话,他哪里知道她原来是这么想的?!
袁松越忽然周身血液沸腾起来了,几股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袁松越将那团面纱在手中紧紧攥住,深闭了眼睛。
只说他傻,到底谁才傻?!
袁松越猛然起身,披了衣裳,径直往屋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得院中华康的声音:“……这都一天了,你怎才想起来?!”
有人回他:“我哪里知道,若不是灶上问起饭食的事,更是……”
袁松越听了这人说话,心下一顿,呼啦一下拉开了门去,一眼便瞧见了院里眉头皱成一团的庄昊。
“庄昊?!”
庄昊被他这一声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想说夫人她不见了,却被自家侯爷那脸色吓得话哽在喉头。
华康也吓了一跳,“侯爷,您怎么起身了?太医嘱咐您还是应多休息!”
不想话音没落,袁松越便冷冷地看了过去,“庄昊,不是让你跟着她?!”
庄昊一脸苦相,“夫人昨夜便来了,只方才属下去夫人房中询问饭食,才发现夫人不见了!”
……
天色几近昏暗,看门的小厮说她自天没亮便出门去了,说是在门口转转,眼下天都黑了,这一日能去哪?!
去镇上打听的人回来,说没见着有道姑路过,几个村子也问了,也没人见着,袁松越一颗心砰砰乱跳,想想白日里兴盛侯说得秦氏作乱之事,心里突然像被人拧了一把。叫人来问,“秦氏现在何处?”
华康不知,却见庄昊站了出来,“爷,属下知道!”
袁松越心下一紧,“你如何知道?”
“回爷,太夫人意图加害侯爷,正是夫人出手阻止了……”
庄昊把此事前后说了,袁松越听完,指骨噼啪响了一遍,他腾地一下起了身,“备马!”
秦氏若敢对她如何……
华康来劝,卫也来劝,可他的身子他晓得,哪里有半分不妥,别说过两日才能好,他觉得自己现下便好了!
他们自是劝不住他的,他带了人立即奔马而去。
打马跑在别院外的泥路上,袁松越心下一阵接着一阵地恐慌,整整一个白日没了影子,他如何不怕?她出手坏了秦氏的计谋,秦氏哪里能饶了她?秦氏虽性子不够狠,可尤嬷嬷他知道,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最好和秦氏没干系,否则他定亲把秦氏送进锦衣卫北镇抚司!
第246章 药浴(上)
念头一起,袁松越这便要打马飞奔,只前方路边的田坎上站了好几个百姓,都弯着腰,嘀嘀咕咕在看什么。他皱了下眉,刚想让人将这群人赶开,却听着那群百姓里,有人喊了一声,“可别碰,说不定是时疫!”
袁松越被这声喊引过了心神,正巧那几个百姓因恐惧时疫皆是往后一推,正巧让他瞧见了半身趴在泥地里的人。
一身青布道袍,不是薛云卉是谁?
袁松越忽然飞身下马,一沾地就落到了那群百姓身后。他一把拨开眼前挡路的人,只瞧着泥地里趴着的、满身是土的人,眼眶突然一热。
“穗穗!”
他抖着手将泥地里的人翻了过来,见着那满是灰土的眉目和额头上磕破留下额血块,眼中更是一片模糊,只是他探到了她的心跳,一下下平稳有力。
还好,还好!
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泥土,泥土倒也罢了,只额头那一块血迹却是擦不掉。他心下抖得厉害,却不再擦,猛然撕下衣摆蒙住口鼻,又扯下一缕将她口鼻蒙住,双臂抱住她,纵身一跃,回到了马上。
……
怕刚从泥里扒出来的人也染上了时疫,只看着卫问诊,袁松越心里急的不行。
卫诊过脉,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位……道长没得疫病,也没什么旁的病症,额头上的伤也不打紧,至于缘何不醒……看不出来。”
在旁听着,袁松越这悬着的心放下,只一瞬又悬了起来,“又是这般昏睡?”
卫问何谓“又是”,袁松越皱了眉,“不是一次了,七月中的时候,在保定也有一回,据她家中侄女所言,以前也有过这昏睡不醒的情形,只看不出毛病,她醒了也未觉任何不适,只说是……捉鬼去了。”
捉鬼去了?卫哽了一下,捉鬼捉到昏睡,还真是没听说过,便是他在太医院那些书楼里时常单看记录的疑难杂症,也没听过这一条。只不过这位道姑明摆了和瑞平侯关系匪浅,他也不好深问,只道:“如今脉象平稳,且再看看吧。”
也只好这般,袁松越点了头,送了卫出去,回来的时候,叫了庄昊问话,“夫人这些日子,犯过这毛病么?”
庄昊摇头说没有,袁松越又将昨日的事问了一回,打发庄昊下去的时候,沉声留了话,“自去领罚。”
庄昊自是认罚,当下垂头下去了。
袁松越静坐着默默看了泥地里扒出来的人几息,见她脸上还残留着些土,便起身叫人送了温水进来,拧了帕子,给她擦拭,擦着擦着,他眼下又有些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