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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午饭,主仆三人用得坎坷艰难,待别院里的侍女收拾完饭桌后,危怀风叫住金鳞、角天,开门见山:“从今日起,你二人开始办事。”
“少爷尽管吩咐!”
金鳞挺胸昂首,一副要效忠的架势。角天缩在角落里,模样仍有些委屈。
危怀风瞥他一眼,先对金鳞说道:“给你一天的时间,想办法查清楚月亮山禁地究竟怎么一回事。别在别庄里查,去王都查,消息越多越好。”
“是!”
危怀风看向角天:“你留在别庄,打听一下舅舅家里的情况,事无巨细,一并上报。”
“为什么金鳞可以出去,我就要待在别庄里?”
“有意见?”
“没有。”
角天讪讪埋头,偷瞄危怀风一眼,见他眼神不再似先前严厉了,心头一动,重新展起笑颜:“少爷,那你干什么?是要陪着前少夫人去玩吗?”
角天固然缺根筋,但不至于愚不可及,危怀风那一巴掌算是把他打明白了,既然那叫什么莎的王女没能得逞,危怀风自然可以与岑雪再续前缘。
“以后别叫她‘前少夫人’,叫‘岑姑娘’。”危怀风忽然强调,脸色难辨。
“为何呀?”
明明叫了这一路,都没见要改口。
“不合适。”危怀风语气淡漠,说完不再解释,起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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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庄客院不大,岑雪住在左院,隔着一堵爬满花藤的砖墙,便是危怀风、徐正则所住的右院。两座小院共用一条走廊,连接外部,危怀风往外走时,余光掠过岑雪所在的院落,克制着,没往那里多看一眼。
危怀风先去找二表兄天桑,及至前院堂屋,才被告知天桑今日一早便回王都国相府里了,说是要协助禁卫司调查王女在月亮山里遇刺一事。
“他走前,特意交代我留下来等你,说是要问你有哪里想去看的,有什么想要玩的,你只管说,我带着你去。”天桑夫人笑盈盈的,指一指外面,“徐公子被云桑叫走啦,今日只有你与小雪姑娘在,天气那么热,我带你们去瀑布那里玩一玩好不好呀?”
危怀风听见“小雪姑娘”这一称呼,脑海里又浮现那张白嫩嫩、软糯糯的脸,勉强笑笑:“不必,表嫂带她去吧。”
“你不去呀?”天桑夫人意外,神情倏然一变,“你是不是要去陪王女殿下?”
危怀风哑然。
“你不要去!”天桑夫人着急起来,也不顾旁边有侍女在,“她昨天抢走你,小雪姑娘就不高兴,你再去找她,小雪姑娘以后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危怀风五味杂陈,心里真像是打泼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搅在一块,拌到最后,全是一大股苦巴巴的涩味。
“表嫂误会了,我与王女不熟,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还没处理,所以打算去忙一忙。你们先去吧,要是忙完还有时间,我便来找你们。”
天桑夫人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他初来乍到,能有什么事要处理?眼睛一瞪,便要数落,危怀风却已转身,长腿迈开,两三步便消失在堂屋里了。
天桑夫人跺脚:“木脑壳,木脑壳!”
骂完以后,神色又一振,朝侍女吩咐:“既然没有男人去,那就去叫小雪姑娘多准备一身衣裳,我与她去瀑布旁泅水玩!”
第48章 交易 (四)
岑雪听说天桑夫人要自己多带一身衣裳去瀑布旁泅水, 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犹豫,月亮山乃是郊外,瀑布那里又并非砌着围墙的私人领域, 谁知道会不会在泅水时碰见其他前来游玩的人, 造成尴尬。
前来报信的侍女看出她的担忧, 解释:“小雪姑娘不用担心, 夫人与姑娘泅水时, 会叫人在四处守着, 绝对不会放外人进去的。”
岑雪抿唇, 想到一会儿毕竟有事要找天桑夫人,泅水时环境私密,或许更方便行事些,便不再推阻, 答应下来,吩咐春草收拾一身衣裳。
从别庄去往瀑布要半个时辰的路,马车里, 天桑夫人热情依旧,一开口便先数落危怀风。岑雪早便知道危怀风不会同行,只是听天桑夫人提及他时, 心里仍有波动,总是不自觉地想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是什么心情,他不愿意来,是不是意味着他赞同了她今天的那番话?往后,他大概不会再在她面前笑嘻嘻的, 说那些似是而非的亲昵话了吧?
念及此,心里酸涩而难受, 岑雪不再往下想,专心与天桑夫人聊天。
“这个天热辣辣的,像火一样,光是坐着就能把人烤出一身大汗,再不去水里泡一泡,怕是要融掉了!你放心,瀑布旁边全是树,粗粗壮壮的,外面看里面,根本看不见,我也会派人看守着,绝对不会放外人进来打搅你我!”天桑夫人拍着胸脯保证完,想起一事,“对了,小雪姑娘,你会泅水的吧?”
“会一点。”
岑雪微微点头。说来荒唐,她会一点泅水,竟然是与危夫人有关。
那两年,因为婚约,母亲与危夫人走得很近,有一次二人约着在城外眷水旁聚会,她也在,因被日头晒得发昏,差点中暑,便被危夫人抱着下了水。
母亲是极守规矩,乃至有些古板的人,见危夫人这样,感觉不妥,忙要来拦。谁知一下水后,她竟神清气爽,头痛恶心的症状一并消除,快活得不肯挪半步。危夫人大笑,干脆叫侍女准备衣物,要与她在水里畅快地玩上一会儿。母亲站在河岸上,攥锦帕的手掩在胸口,又气又无奈,追着二人往上游走,又往下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