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池走后,房间里就变得更加安静,连人声都几乎没有了。
木子苑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可他觉得屋里电器发出的电流声比这呼吸声更响,刺得人脑瓤疼。
脑瓤和后颈的腺体连着,间错开来跳着疼,折磨得人即将神经衰弱。
安池到底拿自己当什么呢?
木子苑第无数遍思考着这个问题。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当安池没经过他同意就把信息素注入他腺体的时候,安池就已经不拿他当人看了。
他只是一个物件儿,一个能够进行成年人黄色消遣的玩偶。
或者都不如玩偶。
因为他不如玩偶顺从。
木子苑在被窝里攥紧了拳头,身体剧烈地颤抖。
突然,敲门声传来,安池的声音紧随其后:“小苑,我可以进来吗?”
木子苑没有回答,安池又说:“那我进来了。”
他无视木子苑的一切意愿,打开了房门。
第38章 咬钩
木子苑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安池的脚步声又轻又慢,渐渐走近。
他在床边停下,俯下身来摸了摸木子苑的额头,那动作轻柔极了,仿佛方才不顾匹配度就进行临时标记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还好,没有发烧。”安池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把什么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发出碰撞声:“手机屏幕不是摔坏了吗?我刚刚出去给你买了一支新的手机,电话卡已经换好了,需要的软件也下载好了。”
他停顿了一下,见木子苑没有回复,又接着说:“我还打包了好多好吃的,就在外面餐桌上。我知道你没睡着,排练了一天,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
木子苑仍然没有反应,安池耐着性子说:“还是说你想在房间里吃?我可以帮你拿进来。我特意买了你爱吃的草莓蛋糕。”
木子苑的啜泣声出卖了他装睡的事实。
紧接着,安池站起了身。
木子苑心脏狂跳起来,肾上腺素和即将崩溃的理智思维在体内打架。
他荒唐地想道:“他这就要走了?一个手机,和一顿饭,没有一句道歉和表态,就要走了?”
失望像棉花一样堵在木子苑心口,要把人憋死了。
下一秒,安池的手轻轻抹去他脸上的眼泪。
木子苑猛地睁开眼睛,望进一双似水温柔的眼睛里。
原来安池方才没有离开,他是轻轻绕过床尾,来到木子苑面前:“我听到你哭了。”
木子苑方才失望的心神一下子散了,眼泪更是扑簌簌地往下掉,顺着鼻梁流进另一只眼睛里,然后“啪”地砸在枕头上,像是枕头上的狭小空间里下了一场局部暴雨。
木子苑不再装睡,往后躲着,拒绝安池的触碰。
安池没生气,手指贴了上来,擦着木子苑没有停过的眼泪。
“小苑,别生我的气了,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担心你。”安池的声音很近,在木子苑耳边弥漫,听起来有点委屈。
木子苑哭得很伤心,他还是忍不住说:“我实在想不明白……被标记的人不是你,有可能生病的人也不是你,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安老师,你要是想道歉,可以直接说对不起。”
可安池没有说对不起,蹬鼻子上脸地趴在床上,往木子苑身边凑:“起来吃点东西好吗?然后我们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刚才在车上,我确实……有点冲动了。”
安池的态度太软,木子苑甚至找不到生气发脾气的出口。
他委屈极了,坐起身来,茫茫然看了安池一眼,把脸埋在手掌里哭,眼泪顺着他的指缝垂下来,像宝石。
和安池相处的时间越久,木子苑心里的凉意就越多,再多的爱也没法弥补安池的冷漠:“可是,可是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安池一时没听懂,只以为木子苑被临时标记刺-激到,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他看着木子苑,仿若看着一只可怜的小狗,伸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摸着小狗的脑袋。
只有木子苑自己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他在说和安池初见的那天。
不是今年的跨年夜,而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一个东北的冬天。
***
木子苑小时候不叫木子苑。
因为长得好看,福利院的阿姨叫他小花,但是同龄的孩子叫他小狗,原因是他瘦瘦小小,阿姨说什么都听,总像小狗一样听话顺从。
木子苑那时候不懂,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总是被同龄人讨厌。
后来他知道了,爱本就是世上最难得的东西,放在他们这群从没拥有过爱的小孩中间,比饿了三天的流浪狗群之中突然降临一根骨头还要珍贵。
如果所有的小孩平分这根骨头还好,大家都烂得不相上下。
可若是有一个人多分了一丁点儿,那他就是打破规则的魔鬼,是全民的公敌。
小孩子的恶是大人都难以想象的程度。
他们会拉帮结派地在私下里欺负木子苑,往他的饭碗里抓土和泥巴,在他的被子里放他最怕的虫子和蜘蛛,还会在晚上趁着阿姨睡着了,塞住木子苑的嘴,在宿舍里扒光他的衣服和裤子。
可是每当木子苑跟阿姨告状,那些坏孩子又都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声称自己从没做过坏事。
久而久之,阿姨忙着照顾更小的孩子,也就无瑕顾及木子苑了。
他变得越来越孤僻,不爱和人接触,总躲在角落里哭。
后来,福利院来了几对夫妇来领养小孩,木子苑一开始都因长相被看中,但到真的做决定时,他们都选择了看起来更阳光的小孩。